尤利丝两眼一翻，道：“明明是你说的嘛！现在又问人家怎么知道的……”
马亮：“我有说吗？”
这阴气袭人的隔绝之地，竟然成了一对年轻人的甜蜜之旅……
……
最后，两人还是没有开个大卡车。毕竟机动性不够，而且鬼魂们是压不死的，他们听到嘈杂的喇叭声死活不让路，依旧整齐的向前迈进。但马亮出于驾驶的习惯，又不敢轻易去碾压任何一个看似为人形的意识体。只得拼命按喇叭……
结果这恐怖的喇叭声，完全破坏了忘川河边宁静的气氛。鉴于它大煞风景，尤利丝提议，开摩托！
……
即使是全速启动的摩托车，绕着队列向前冲，仍然开了三天三夜，休息了十多次，吃了九顿饭。终于在第四天，两人看到了道路的情况开始有所不同，忘川河边，出现一条高大的山脉！而路却被陡峭的山壁压得越来越窄，最后窄得只能一排走一个！
“看来不能再开车了。我们排队走吧！”马亮停下机车。身后紧紧搂住他的尤利丝在看到前面情况之前，似乎还不大愿意下来。但她仔细看过道路状况后，只得无奈的点点头下了车。
“我们飞过去吧！从他们头上！”尤利丝如是提议。
马亮挠头道：“飞倒是好，但我们又不会使用飞行工具。而且动物们似乎对阴间很忌讳。都不会让我们乘坐的！”
尤利丝调皮的捏了一下马亮的鼻子，笑道：“你忘了我会变身了吗！来，乘坐在我背上吧！可要抓紧哦！火龙可不是那么好座的呀！”
尤利丝说变就变，一声巨响后，一条翼展近百米的年轻黑龙收拢翅膀站立在马亮身边，马亮哈哈一笑，道：“光溜溜的鳞片可不好座，我给你画一套鞍马吧！”
马亮神笔一闪，一套美丽的金色鞍马和盔甲，就覆盖在尤利丝变化的黑龙身上！马亮跨上鞍马，道：“走吧！”。尤利丝猛的一展翅，强劲的风力不单把自己沉重的身体拖了起来。那飞沙走石的力道，甚至把一些河边列队的鬼魂都扇到了忘川河中！
马亮大惊，赶忙画出无数条金色的绳索，这些绳索自动飞去，将鬼魂们一一拉上河岸，然后自动消失不见！
尤利丝看得出奇，问道：“马亮，你这画的是什么绳索呀？好厉害！”
马亮得意的笑道：“我参阅无字天书，了解到很多仙家法器，就记在心里了。要说现在我正往‘画神’的境界迈进呢！刚才就是给金索加上器魂，让它有了自我活动的能力。这金索叫做‘捆仙索！’是天界神仙曾经使用的厉害东西！相传以前无法无天的孙猴子，都让它给捆得动弹不得。”
尤利丝赞叹却又不服气的道：“现在你可是本事越来越大了，哼！等我找到勾魂笔，看看谁比谁厉害！”。
说罢，尤利丝使劲拍动翅膀，高高飞起，以免再把鬼魂吹下河去。这一飞，就飞到了山脉顶端！
这是一大片望不到边的山峰。峰峦之间高低差异不大，却全是黑色光滑的坚硬石头，根本无法攀爬。无草无木，无鸟无兽！有的只是石头……
马亮望着远方那一片黑色怔怔出神，而后喃喃自语道：“我总觉得，山峰的尽头，就是极乐世界呢？”
黑龙的飞行速度相当快！甚至大大超过了仙鹤！尤利丝紧紧盯着下方狭长的鬼道，这古道悠长，依然望不到尽头……
“只怕我们排队走的话，再走上一天一夜也到不了奈何桥边吧！而且我不喜欢这个地方，这种石山，精灵的植物能力完全不能发挥出来了！……”
尤利丝一边飞一边抱怨着，但飞了才几十分钟。她发现前方的山体将道路给包围了起来，而且道路的尽头，也变得开阔了许多，如同一个小广场。广场尽头，赫然是一座长长石桥。石桥边，一个小石台上用悲切的笔意刻着几个绿色古字。
“望乡台”……！
尤利丝落了下来，化回人形，注视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无数鬼魂无力的坐在台下，似乎悲苦不堪！他们或低头掩面，或频频回首。最后都无奈的喝下一碗淡黄的药水！
马亮摇头轻叹，道：“那就是孟婆汤吗？难怪他们喝了以后，眼神顿时变得如孩童般稚嫩！……只是，为什么不见那被称做孟婆的老太太呢？”
此时，尤利丝却惊讶的发现，除了他们两人外，这里竟然还有一个活人！
“马亮，你看那白衣的美貌女子，俯身在桥边的女子！她也是活人呢！”尤利丝惊喜过望，一路奔跑过去……
马亮论跑步，可断然不是尤利丝的对手。只得慢慢追着如风一般奔跑过去的尤利丝。
“姑娘！你好！”尤利丝亲热的话语着实让这白衣女子大吃一惊，她回头一看，便更吃惊了！
“你是活着的？天哪！已经无数年没见过活人来这里了！……噢！你居然还是一万年来都没再出现过的精灵！我不是做梦吧！”
这女子的话让两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马亮只得问道：“姑娘贵姓？为什么会在这奈何桥边上和鬼魂说话呢？”
“啊！又一个活的！……今天真是‘死见人’了！我姓孟！人们俗称我孟婆！开导不肯忘却前生记忆的人是我永恒不变的职责。我当然要和鬼魂说话咯！”
马亮大惊失色，道：“不是吧！孟婆应该多大年纪了呀！怎么如此年轻貌美呢？”
谁知孟姑娘起身看着奈何桥的另一端，目光悠远而深邃，久久后，回头道：“你们知道我轮回了多少次了吗？孟婆是人，不是神不是鬼！只是依靠着这黄泉的便利的条件，能生生世世带着记忆降生在此。我自天神创下六道轮回开始，就在这里，从没去过别的地方！……”孟婆本还在哀怨，却话锋一转，道：“对了！你们活人怎么来的？要干什么？可别想乱来！”
正在这时，她一直开导的一个女鬼忽然起身猛跑向奈何桥。意图不喝汤而直接过桥……
马亮正要喊叫，却看孟婆不动声色，而是无奈摇头。
果然，这女子刚冲上桥，便被一股无形力场吸入，转眼又被传回到桥头！
尤利丝赞叹道：“真是神迹，竟然能把有记忆的人分辨清楚，而且传送回来……”
这女子却似乎不甘心，一次次的加速奔跑，意图冲过奈何桥去！
一时间，众多鬼魂都不再哀号，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这执着的女子身上来。
马亮一再看着这女子熟悉的身影，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悸动……
终于，在颤抖中，马亮由轻而重，由不确定到肯定的呼喊着“妹妹？……是妹妹吗……天哪！真的是你啊！妹妹……”
孟姑娘一惊，道：“她是你妹妹？”
马亮大喊道：“可不是嘛！她是我妹妹马芳语啊……”
马芳语的鬼魂听道马亮的呼唤，立时停止了冲跑，而是扑过来紧紧抱着自己阴阳相隔的哥哥！
“哥哥！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你呢？对不起，妹妹我没照顾好自己……”
马亮猛一觉悟，问道：“对了，萧宇龙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吗？他还好吗？”
马芳语幸福的笑了笑，道：“哥哥，宇龙哥用了自爆的本领。是我用牺牲技能把他救活了。他现在一定好好的！哥哥，你为什么来这里？你回去告诉他，要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孟姑娘走过来，道：“这位姑娘，你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早早喝下汤，去找个好人家投胎转世吧！在这里徘徊又有什么意义呢？再放不开，也只是徒增伤悲，无济于事的……”孟姑娘转眼看看马亮，示意要他开导自己的妹妹。马亮却是不理会，依旧紧紧抱着马芳语的鬼魂。
尤利丝上前一步，搭理上孟姑娘，道：“孟小姐，我们活着来这里，是要过桥去地府寻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活人能过这桥吗？”
孟姑娘一震，道：“阴曹地府能有什么东西给你们的？那里是十个帝国，每个帝国都掌管着处置生前作恶鬼魂的十六个地狱。是极为可怕的地方你知道吗？”
尤利丝却全无惧色，笑道：“不怕不怕！你告诉我阎罗王在哪个帝国就可以了。”
孟姑娘摇头道：“真是年轻人不知道好歹！阎罗王本该在第五殿。不过他后来阳寿将尽，听说在阴间入口建立了一个殿堂，自己化做石像，继续评判功过，定人生死。你想找他？他虽然如今石化，却是神明！”
尤利丝望向来路，轻道：“又是用石化，延长自己的寿命，真的那么难吗？”
孟姑娘不理会尤利丝，而是走向无法忘却前世情缘的马芳语，轻道：“姑娘你跟我来吧！我让你明白一些事情……”
二人一鬼，不知她要做什么，只得无奈跟着她走到了桥头的另一角。
在那里，是一人高的一块青石！
石上同样于“望乡台”的刻着三个字！
“三生石”！
孟姑娘矗立在石边，白衣素雅，面目慈祥。柔道：“你这一世叫马芳语对吧！但你知道你的前世又是谁吗？前世的前世又有什么苦难呢？或者有什么幸福值得留念呢？如果想知道，你就看看这三生石上吧！……”
马芳语定睛看去……
生生世世，轮回不息，全部的记忆，全部的苦难与欢乐，都铭刻在这三生石上！马芳语如被雷击，那历历在目的往事，从古到今。或饿死街头，或轰轰烈烈。这时间长河里，那都是真实的记忆！无法辩驳……
马芳语摊坐在地上，无数的心结纠集在一起，让她痛苦万分……
孟姑娘却依旧轻道：“如今你看到了。孟婆汤是一种解脱的圣水，而不是害人的毒药！如果你想带着这样的怀念去重新为人，那么你完全可以依靠你哥哥和这个血精灵的能力飞过奈何桥！……”
尤利丝一惊，道：“原来飞过去就行了！……不过，鬼魂自己是不能飞的！”
孟姑娘点点头，道：“不错，鬼魂不能飞。所以也有很多舍不得记忆的人们纷纷跳下忘川河，企图游过去！可惜他们却不知道……”
孟姑娘没继续往下说这个问题，而是淡然一笑，道：“其实我也是死了以后喝下汤，然后再回来读取自己的记忆，所以才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自己是谁，和该做什么。我没有爱恨情仇，数万年来，一直都这样守护着这一座小桥。”
孟姑娘顿了下来，抬头仰望天边的霞云，轻念着：“……奈何桥上，亡灵声起。彼岸花开，此岸忧伤。谁是谁前世的劫难，忘却了记忆的苍白。亡川尽头，苜蓿满地。喝过孟婆，饮尽断肠。谁真的能被谁遗忘，谁将记忆遗留在三生石上……”
马芳语忽地起身，顺着望乡台，眺望着远处那看不到的故乡……
许久后，她回首，轻问马亮：“哥哥！今天是我这一世为人，最后一天这么叫你了。你告诉我，人生在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马亮猛的一怔，久久说不出话来……
孟姑娘轻轻走过来，握住马芳语冰冷的手，道：“这样的问题，也许只有我这种万年不忘事的老家伙才能回答吧！我觉得人生啊，本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也许，感知一切酸甜苦辣，爱恨情仇，并试图理解这个世界。就是人生的全部意义吧！”
尤利丝和马亮不由得赞许点头，马亮道：“是啊！细细想来，生命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感知吧！其它全部意义，都是人们自我附加的。原本并不存在！”
马芳语释然一笑，道：“是啊！能在这里碰到哥哥，已经是巨大的幸福了。相比前世在战乱中身死，国破家亡，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呢！哥哥，你等等我，我喝下汤后，你们就带我去对岸吧！”
马亮举目遥望奈何桥的另一端，叹息道：“彼岸吗！是幽静的死地，或者是与想像中不同呢？”
……
第五卷 黄泉寻笔 第四节 异地
一碗淡如清水的孟婆汤，便忘却了一生的记忆……
“你知道我是谁吗？”
马芳语如婴儿般睁着纯洁的眼睛，理都没理马亮。“吱吱呀呀……”的发出不算语言的幼稚表达声！
看着面前这如同啼哭孩童般纯洁的马芳语。马亮知道，此刻，她已不再是他的妹妹了。但在这望乡台前，奈何桥边。谁的心里，此时又能放得下这一生的手足情呢？再向前一步，那就是永世相隔……
这一个瞬间，如果是你，你会如何？是欢笑吗？或是痛苦的哀号？这最后相聚的时光，你可会把自己的妹妹拥入怀中？
马亮如十六年前的那天一样的目光。那时，他在摇篮边看着自己可爱的小妹妹。用惊奇，和温暖的目光，怜爱的看着这个和自己一生相连的奇特小生命。父亲和母亲发现，他那双发着湖水般幽蓝光芒的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她无暇的小脸……
马亮疲惫的母亲微笑着问马景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