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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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碟- 第2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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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道廷闻言颔首道:「不错,我们必须刻不容缓,往西域走。」
 
   「西域?」邓宣豁然醒悟道:「对了,依照别哲法王的说法,只要有容小姐坐镇虚芜之城,圣城方圆千里都可保无恙。不过……我们还来得及么?」「就拿死马当活马医罢。」花千迭说这话时底气明显不足,叹了口气,念动真言,徐徐收起宝罩。仇厉等人受到气机感应,纷纷回转高崖,愕然道:「花宫主,为何收了宝罩?」花千迭把事情一说,石品天勃然怒道:「我操他龙头十八辈祖奶奶!但教我老石不死,此仇不报,老子便是龟儿子养的!」周幽风劝道:「石宫主,骂也没用了。咱们赶快按照花宫主的安排撤离血奕天,如果老天垂怜,还能将各家的老幼眷属一并送到圣城。唉,圣教百万信徒散布四方,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众人一想到自家少则千百口、多则上万口的部属家眷,尽皆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双翅,马上赶了回去。凌幽如虽为女子,行事却最是干脆,抱起林熠招呼道:「仇副教主,劳你和周大哥、叶二哥开道,咱们立即分头回转万潮宫和雍野。」花千迭道:「凌长老,此去万潮宫何啻万里,不如将林教主交由敝宫保护,径直前往圣城避难。若是林教主出现丝毫差池,惟老夫是问!」仇厉当机立断道:「好,请叶长老留下照料林教主。」凌幽如话也不答,抱着林熠由叶幽雨和周幽风在前开路,往传输法阵掠去,其它人纵身紧随,惟独邙山双圣不紧不慢,托着他们的肉身走在后头。敢情这对活宝没了连体的束缚大感轻松,竟舍不得就此元神归位,宁可带着肉躯一摇一晃,施施然地殿后。突听于恒声嘶力竭叫喊道:「邓宫主,别把我留在这儿,求您带我一起走!」邓宣身子已出去数丈,回头瞧见于恒和花千放兀自躺在崖上,动弹不得,原来大伙儿心神已乱,谁也顾不得这两个叛徒。邓宣已知于恒刺杀林熠肉身之事,心下也是既不齿又痛恨,可看到他哀号恐惧的模样,情不自禁心中一软,哼了一声,飞回崖上。他一手提起于恒,望了望旁边的花千放,微一犹豫,探左手抓住后者衣襟喝道:「走!」刚携着两人飘身而起,脚甫一离开,身后「轰隆隆」巨响,高崖坍塌,一块块硕大的晶石碎裂坠落,扬起浓郁尘雾。众人回到地面,青木宫占地数千亩的恢宏建筑群,接二连三地倒塌,到处都是妇孺老弱的尖叫与呻吟。
 
   天空被一层浓重的血云遮蔽,阳光再投射不到人们的身上,地表千丘万壑不断开裂与隆起,吞噬着一个个鲜活生命。
 
   花千迭不觉惨然,低声道:「二妹,备齐所有的翼犍,先送走各支家眷。」瞥了眼邓宣腰间挟着的花千放,接着道:「把他的一家老小也都带上。」
 
   木仙子应了声快步离去,与赶来的花千夜擦肩而过,连招呼也无心再打。
 
   花千迭淡然一笑,道:「千夜,你来得正好。二妹已去安排家属撤退,你帮她维持调度。此去圣城路途遥遥,一切都拜托了。」
 
   花纤盈诧异道:「爷爷,你要去哪里?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花千迭心灰意冷道:「爷爷哪儿也不去,祖先的基业毁断在我的手上,妳爷爷若再贪生逃跑,还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我要留下!」
 
   众人不约而同惊愕道:「花宫主!」

第三部 第五集 生如幻梦 第九章 填海
  忽然听见一个从容柔和的声音道:「花宫主不必如此,冥海之灾,未必不能消弭。」
 
   花千迭一愣,回头却见容若蝶由筝姐搀扶着,与无断、无灭两位秘师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他讶异道:「容小姐,妳怎么也来了?」
 
   容若蝶嫣然一笑,回答道:「是的,我也来了,幸好还不算太晚。」
 
   她灿若晨星的眼眸,流转过林熠的脸庞,将深深的爱恋与疼惜隐藏在秋波之后,继续说道:「诸位都无需绝望,若蝶自有平定冥海的办法。」
 
   仇厉且信且疑道:「容小姐,《云篆天策》已被人夺去,妳还能用什么法子封镇住冥海的喷涌?」
 
   容若蝶胸有成竹地道:「不需《云篆天策》,我一样能让冥海恢复平静。」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花千迭一定当疯子看,但出自容若蝶口中,却不由他不信,踌躇了一下,问道:「容小姐,妳真的有办法?」
 
   容若蝶点头道:「花宫主,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和他单独相处片刻。」
 
   花千迭见容若蝶神色笃定,绝不似在说笑,心里重新燃起一线希望,颔首道:「好。」便率着众人朝后退开十数丈,只留下无断、无灭两位秘师和筝姐,陪在容若蝶左右。
 
   石品天等人原本归心似箭,此刻事有转机,便不再急着离开。
 
   凌幽如将林熠交到容若蝶怀里,低声道:「他只是真元耗损过度虚脱昏迷,并不碍事。」
 
   容若蝶接过林熠,含笑道:「谢谢。」怀里一沉,顺势坐到血动岩前的一方大石上。
 
   她并没有试图去唤醒林熠,只安静地凝视着他沉睡的面容。
 
   由于元神受到重创,林熠的肉躯也生出感应,唇角旁有一缕将干未干的血丝。
 
   容若蝶伸手用衣袖替他轻轻抹去,柔指无限深情,滑过他惨淡若金的憔悴面容,恍然未觉间,眸中涌动起晶莹的泪光。
 
   容颜依旧俊挺,眉头却已紧锁,自己跨越了万水千山的到来,他已无法知道。
 
   他熟睡着,缥缈的梦里是否会有她?
 
   虽有南海万潮宫朝夕相处的两年,可惜那时的她,失去所有的记忆,只留下他,不离不弃,孤独地信守人生一段漫长的空白。
 
   严格说来,自从与他筑玉山初会,以后每一次的相聚,都是那么的短促匆忙,充满了生离死别的辛酸与无奈。
 
   东海逐浪岩上的数日盘桓缠绵,竟是彼此在一起最长的日子,他却从未抱怨,更未放弃,无论有多难多苦,也不曾松手。
 
   她拥着他,想就这样永远拥着他,再不放手、再不分离,然而地底传来的一阵阵轰鸣,宛若擂动的鼓点,不停震颤着她的心,把时光浓缩得无比之短、之快。
 
   「知道我曾经对流星许下的愿望是什么?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在东海之底建起一座我们自己的家园,园子里会种满各种各样的兰花,所有的建筑和装饰,都要作成如夜空一般的深紫色。在那儿,不让任何人打扰,只有两个人静静厮守,直到海枯石烂……」
 
   恍然如梦里,她的耳畔隐约听到他在说话。
 
   她的心弦猛地扭紧,注视着林熠紧紧闭合的双目,落寞而笑,轻声道:「也许你说的没错,咱们对着流星许下的愿望,已不可能会有实现的一天,但你能好好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啪!」她的泪滴落在林熠浸染着鲜血的胸襟上,慢慢化开,像一朵盛绽的杜鹃。
 
   缓缓地,她从玉颈上解下了那枚佩戴了一生的玉坠,挂到了林熠的胸前,与他的执念玉牢牢相贴,形如一对比翼双飞的爱侣。
 
   玲珑龟无声无息从她的袖口里爬出,翘首望着容若蝶,似乎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牠死死攀住容若蝶的衣袖,不肯松口,圆溜溜的小眼珠中,竟也充盈泪光。
 
   容若蝶微笑着将玲珑龟接到掌心,像是长姐在叮咛自己的幼弟,说道:「等我走后,筝姐会把你送回唐纳古喇,你的家乡就是在那里罢?」
 
   玲珑龟缩了下头,也不晓得是否能算作回答。
 
   容若蝶将牠交给身侧侍立的筝姐,浅笑道:「剩下的事情,就拜托妳了。」
 
   筝姐颤声哀求道:「小姐,求妳让我陪妳一块儿下去!」
 
   容若蝶摇摇头,拒绝道:「有两位秘师陪着我已然足够,妳的身体也抵御不住血奕天内极冥魔罡的侵袭。」说着取出一封信笺嘱咐道:「等他醒了,麻烦妳将这封信交给他。然后,妳便可前往筑玉山找寻雨老爷子。他也该出关了,或许有法子令妳魂魄转世,再修来生。」
 
   筝姐攥紧信封,难以自抑地悲声道:「小姐,妳走了,我活着还有何意思?」
 
   容若蝶温婉一笑,没有回答,轻轻地替林熠拔下一根隐藏在银紫色发丝里的白发,端详良久,怜惜叹息道:「他这么年轻,修为又是如此之高,竟也白发早生。」然后将这缕银白发丝缠绕在手指上,轻轻打上一个结。
 
   筝姐悲不自禁,想再说上点什么,已是哽咽难言。
 
   两位秘师低垂双眼,似殭尸立定,一动不动地伫立在侧,饶是他们拥有千多年的人世阅历,此时此刻,怎也不忍再听,再看。
 
   忽有脚步声动,恰是雁鸾霜到了,她看见容若蝶俏然静坐于一方大石上,怀里拥着的,正是昏迷的林熠,情不自禁娇躯一颤,停下了步履。
 
   容若蝶却已觉察,抬起头,脸上的戚容瞬间退隐,展颜问候道:「雁姐姐。」
 
   雁鸾霜的樱唇边勉力露出一缕笑容,回应道:「若蝶,原来是妳来了。」
 
   容若蝶吃力地揽着林熠起身,说道:「妳是来看林熠的罢,快请过来。」
 
   雁鸾霜犹豫了一下,走到容若蝶身前。
 
   容若蝶离开虚芜之城,便与常人无异,怀里揽着林熠百多斤的分量,颇有些力不能胜,刚站起来,便摇摇一晃,吓得筝姐赶紧伸手托住她的左臂,低声道:「小心!」
 
   雁鸾霜也不假思索,一手扶住容若蝶右胳膊,另一只手顺势搭到林熠垂落的左腕脉门上,凝神察看,发觉并无性命之忧,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容若蝶朝雁鸾霜微微一笑道:「多谢。」
 
   雁鸾霜百感交集、心乱如麻,纵然她睿智聪慧并不输于面前的少女半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默默摇了摇头。
 
   花纤盈远远观瞧着,强忍住没有施展偷听之术,兼之周围巨响如雷,也听不清她们两人的交谈,但仍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幸好林大哥昏睡不醒,不然对着雁仙子和容姐姐两个人,真不晓得他该怎么办才好。」
 
   邓宣深以为然地赞同道:「不错,我若是林教主,面对此情此景,也宁愿昏过去。」花纤盈突然一瞪眼道:「咦,听你的口气,怎么像是很有心得的样子?」
 
   邓宣吓了一大跳,虽说大丈夫有个三妻四妾不算稀奇,可也要看家里主事的那一位是谁。
 
   感到花纤盈一脸不快,用不善眼神打量着自己,他连忙表明无辜道:「怎么可能,我不过是设身处地为林教主着想罢了。」
 
   话头到了这里本已了结,偏偏两人身后白老七的元神晃荡过来,刚巧听见邓宣的话,笑呵呵道:「花丫头,小心上当,小邓一定是想先用林兄弟当样板,预先在心里演练一遍,今后当真遇上,也就胸有成竹,依样画葫芦了。」
 
   白老九紧接着道:「我看妳成亲前,最好先拜凌长老为师,她的蛊术独步天下,妳学会了,便在小邓身上先种上点潜焚蛊啊、断肠蛊啊什么的,从此就不必害怕他红杏出墙啦。」说着还偷眼瞧瞧凌幽如。
 
   老子大拍特拍妳这臭婆娘的马屁,往后妳也不好意思再用蛊毒对付咱们兄弟了罢?
 
   可惜凌幽如心无旁骛,关注着容若蝶那面恍若不觉,害得白老九一番苦心付诸东流。
 
   邓宣满脸涨红,哭笑不得,他也真怕花纤盈这丫头脑袋发热,真听了白老九的建议,那自己这个堂堂的金牛宫宫主,还有活路么?赶忙摇手道:「别听这两个混蛋胡说八道。我邓宣若有此心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花纤盈听他说得真诚,换上甜甜的笑脸道:「傻瓜,我要是信不过你,又岂会答应你的求婚?」
 
   邓宣心头一块大石总算落地,背后却感觉冷飕飕的,他狠狠瞪视邙山双圣。
 
   这两个混球,总有一天要找两头母猿和他们拴在一起!
 
   这边一走神的工夫,那边的容若蝶已在雁鸾霜身边低低耳语了几句。
 
   雁鸾霜摇了摇头,容若蝶声音更低,又说了句什么,雁鸾霜登时脸色大变,看着容若蝶恬静秀丽的俏脸,隔了半晌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容若蝶舒畅而笑,彷佛卸下了满腹的心事,脸上漾动光彩,她低垂下了玉首,似是旁若无人般,在林熠额头上轻轻一吻。
 
   无心去计算这是两人第几回的离别,她的眼眶里又再盈润,湿漉漉地慰贴在他的脸上,舍不得分开。
 
   真的舍不得。
 
   雁鸾霜的目光里没有丝毫的妒忌之色,反而努力隐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哀伤和矛盾。
 
   白老九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飘到近前,困惑地挠挠脑袋道:「咦,奇怪,容姑娘为何亲个没完没了,生怕冥海喷发明天就没日子了么?」
 
   筝姐朝他怒目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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