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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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碟- 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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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转动的粗陋茶碗,怔怔出神。也许,他,失去了感觉,一个男人面对美女时,应该被引发的感觉。
 
   青衣美女嫣然而笑,好像点亮了夜空的繁星,让满屋的烛火黯然失色。她立在桌前,并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先问道:「林兄,我可以坐么?」
 
   敢情这两人竟是旧识?难道这位秀丽绝伦的青裳少女,竟是专程来会黑衣青年的?一想到这两个可能,众人莫不在沮丧中多增了几分忿忿不平。
 
   黑衣青年这才抬起了头道:「我在雍野时欠过你一壶美酒,今日正好还过。」
 
   青衣美女浅笑道:「林兄的酒帐记得真是清楚,那好像已是两年前的旧事啦。」
 
   黑衣青年淡淡道:「是啊,你我也该有两年未见了。」
 
   他抬手变戏法一般从袖口里取出一袋鼓鼓的皮囊,拔去塞子,登时一屋飘香。
 
   青衣美女赞道:「好酒,如果我猜得不错,这该当是出自天石宫的‘云石佳酿’?」
 
   黑衣青年取过一只空碗注满酒,笑了笑才道:「从什么时候起,天宗的雁仙子成了闻香知味的酒中仙子?」
 
   雁鸾霜故作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有什么法子,近墨者黑,鸾霜碰上林兄,岂能不知酒经?」
 
   黑衣青年笑而不语,心道:「她必定是知晓我来此之前曾到过天石宫,故此一闻酒香,就能猜到出处。」
 
   忽听桌底下「吱吱」一叫,有只一尺来高的金色猿猴,从黑衣青年的膝上迫不及待攀到桌面,盯着酒囊的小眼中,跳跃着与刚才众多茶客相同的渴望。
 
   黑衣青年拍拍金猿的小脑袋,安慰道:「放心,少不了你老兄的。」顺手又取了个碗倒上。
 
   旁边桌上,一个身穿华美武士服的虬髯男子「啪」地拍案而起,用生涩的中土官话喝道:「圣城之内严禁饮酒,还不倒了?」
 
   黑衣青年理也不理,举碗向雁鸾霜招呼道:「雁仙子,请─」
 
   那只小金猿更连朝武士龇牙的工夫都省了,听得招呼,把大半个身子探到碗口,喝得咋吧咋吧作响,却把屁股对准武士,小尾巴在空中左右摇晃。
 
   虬髯武士勃然大怒,这黑衣青年实在令他看不顺眼,又见他的装束明显是个外乡人。当下阔步上前,探手扇向对方大骂道:「中土蛮子,听不懂人话吗?」
 
   人人都在等待,这五大三粗的虬髯武士一巴掌拍下,黑衣青年身倒酒洒之时轰然喝彩。然而事与愿违,眼前一花,一个偌大的身躯猛地飞了起来,掠过数张桌子,穿过门洞,结结实实摔到了街面青石上。
 
   与他同桌的数名同伴惊怒交集,声色俱厉用西域话高声喝骂着一拥而上,准备展开一场群殴。
 
   茶馆里人不少,但谁都不乐意出面劝架,免得被同伴冠上「中土狗」的骂名。
 
   可一堆人是拥上去了,黑衣青年还是坐在椅子里没动静。众人连他的手法都没瞧清楚,街面青石上再多了几个摸着屁股、满地乱滚的家伙。
 
   茶馆里再次鸦雀无声,不过这回不是为美女,而是为眼前这个强势的黑衣青年。
 
   有认得这些武士的,晓得他们都是维兀国王跟前的近身武士,没实力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怎会一个照面,就被人像垃圾一样甩到了大街上呢?看来除非无相宫的秘宗高手,否则谁上去都是自讨苦吃!
 
   可如果换做北帝雨抱朴在场,林熠难免会捱骂。
 
   因为他根本是在用牛刀杀小鸡,而且杀得很不成功。按照手舞足蹈小八式原本的技术风格,对付几个小武士,完全不应该仅只直直地摔出去,而绝对应该在空中连续翻滚十个朝上的筋斗,再完成直线加速坠落。
 
   直接摔出,除了说明林熠心情非常糟糕,将中间部分精彩的技术动作全部省略外,再不可能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那几个被摔到全身都是伤、最伤是屁股的维兀武士,狼狈不堪地爬起身,指着茶馆里的林熠挥泪痛骂,却不敢再踏进门槛一步。
 
   骂了一阵见林熠不理,骑上骏马便都跑了,跑前传递的意思,是让林熠等着,等他们搬来救兵,再教训这个敢对国王武士下黑手的中土蛮子。
 
   那伙计战战兢兢上来说道:「您两位还是赶紧走吧,他们定是回去叫人了。您的确厉害,可一个人也架不住维兀国王的近身武士人多啊!再说,还带着一位姑娘。」
 
   雁鸾霜微微一笑,将伙计的话一字不差地翻给林熠听。
 
   林熠也笑了。不过,他堂堂圣教教主,如果听说有一群维兀国王近身武士盯上自己,就被吓得落荒而逃,此事传扬出去,影响面太广,林熠一口饮了杯里的云石佳酿,朝伙计摆摆手道:「你放心,我就怕他们不来。」
 
   伙计见林熠摆手,再看他稳笃笃屁股也不抬一下,明白过来自己的担心即将发生。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担心林熠会有什么三长两短,而是稍后动起手来,他做工挣钱的这间茶馆,还不给维兀国武士的刀枪剑戟砸个稀巴烂?
 
   雁鸾霜抿了口酒,望着手中的大茶碗问道:「林兄,你真的要等?」
 
   林熠又斟满一杯酒,轻松笑道:「雁仙子不妨猜猜,我在这里等谁?」
 
   雁鸾霜摇摇头道:「林兄相识满天下,今次又是聚众东来要与无相宫一战,我岂能猜到?」忽地明眸一闪,微笑道:「有了,其他人不必林兄等,但有一个人,必须等,宫里的那个人?」
 
   林熠轻笑道:「天宗仙子即便跳进酒池也照旧清醒,果然一语中的。」
 
   雁鸾霜放下酒杯,悠悠道:「他会来么?」
 
   林熠笑道:「我先礼后兵请他喝酒品茶,若是还不肯赏脸光临,那也没法子。」
 
   这时,茶馆里聚集的人散了大半,剩下一堆是好奇心严重,等着想瞧稍后热闹的人。一个仆从打扮的老翁垂手步入,瞥过雁鸾霜的眼神里略略露出诧异,而后走到林熠身侧低声道:「启禀教主,小公主和邓宫主有消息了。」
 
   林熠「哦」了声,语气里抑制不住一缕急迫道:「他们在哪里?」
 
   老仆回答道:「大约一个多时辰前,小公主被大般若寺的盘念方丈擒去,邓宫主孤身一人追了下去;盘念方丈放出话来,今夜子时在城东二十八里外的白桦林相见。此事由邙山双圣报知,应该不会有假。」
 
   林熠「嘿」了声,低低道:「大般若寺盘念方丈─」
 
   雁鸾霜秀眉轻蹙讶异道:「盘念大师擒下纤盈姑娘?怎会如此?」
 
   林熠道:「既然猜不透,那就去白桦林,届时答案自能揭晓。」
 
   他吩咐老仆道:「通知仇副教主,勿要轻举妄动,一切按原定计画行事。另外派出离火部飞羽旗追索邓宣的下落,万不可大意。」
 
   老仆躬身应了,消失在门外。
 
   雁鸾霜唏嘘道:「若非亲眼目睹,谁能相信,昔日身居雍野四大长老高位之一的叶幽雨,竟会落拓至此。」
 
   林熠缓缓道:「有时候,一个人的命运,只在一念之间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们改变不了命运,那就只能去改变自己。」
 
   雁鸾霜举碗道:「为林兄的这句至理名言,咱们干了。」她的樱唇在碗缘轻轻啜饮而尽,秀雅的玉颊上升起一抹动人心魄的酡红,烛火映照里更增妩媚。
 
   林熠的眼中,闪过一剎那的星光,尽管瞬息即灭,却是为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绝美风姿怦然而动。
 
   这是雁鸾霜第一次以女装出现在他的面前。以往数次会晤所见的,都是她一袭青衣文士的男子打扮,虽也倜傥潇洒,却少了女性本有的轻美娇柔、荡心动魄之感。
 
   若论容貌之美,气质之雅,亦唯有曾经与自己心意交投,而今生死未卜的容若蝶,能与她春兰秋菊一争长短。
 
   念及伊人,林熠的心痛到极点,狠狠将满满一碗酒灌尽。酒入愁肠,喉咙口火辣一团,心也似要烧了起来。
 
   雁鸾霜幽然道:「这是你我第一次坐下来喝酒吧,希望不会是最后一次。」
 
   林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听雁仙子的口气,似乎并不看好林某。」
 
   雁鸾霜问道:「假如别哲法王拒不放人,林兄打算如何应对?」
 
   林熠眼睛一抬,凝视雁鸾霜道:「雁仙子的言下之意,若蝶现在还安然无恙?」
 
   雁鸾霜点了点头,回答道:「容姐姐只是被软禁在天地塔内,尚未遇害。由于近日唐纳古喇冰川融化,洪水泛滥成灾,秘宗上下惊疑不定,都以为这是囚禁容姐姐,触怒佛祖的征兆,故而暂时停止了进一步的动作。」
 
   林熠似松了口气,尽管他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容若蝶目下状况的情报,但这消息出自雁鸾霜之口,当是确凿无疑。
 
   雁鸾霜轻轻道:「林兄好像还没有回答我刚才提出的问题?」
 
   林熠毫不犹豫道:「以雁仙子的睿智,应该能够预知,又何必要我说出来呢?」
 
   沉默半晌,雁鸾霜徐徐道:「看来中土魔道与西域秘宗间的一场恶战,已无可避免。」
 
   林熠沉寂的星目里,蓦然爆出一团坚毅而自信的光芒,沉声道:「他要战,我便战!」
 
   雁鸾霜注视着他轮廓鲜明,经历风霜洗礼而更加坚定从容的面庞,无由地心弦颤动,低低道:「林兄可知,非但大般若寺的盘念大师已到了圣城,敝宗的雪宜宁长老和卓方正卓师兄亦将不日赶到。」
 
   林熠听了仿佛是无动于衷,眉头也不抬一下,只淡淡微笑道:「怎么,天宗这次要直接插手此事,林某真是不胜荣幸。」
 
   雁鸾霜的眼中泛起一层迷雾般的朦胧,连同她的心思一起隐藏,沉静说道:「敝宗戎宗主与别哲法王乃百多年的至交,贵教此次大举进军西域,雪长老与卓师兄奉戎宗主之命前来,只为调和两家争端,寻求解决之道,倒非一意与林兄为敌。」
 
   林熠的唇角掠过一抹讥诮,说道:「要是调停失败,贵宗自然是要襄助秘宗一臂之力,先对付我这无恶不作、令正道各派如芒在背的大魔头了,是也不是?」
 
   雁鸾霜没有回答,对着林熠的视线,她亦不晓得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林熠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冷冷笑道:「在贵宗和大般若寺,乃至中土正道八大名门的心目里,若蝶不过是个逆天宫孤雏,不值一提的小妖女而已,当然也就犯不着为她得罪实力雄厚的西域秘宗。
 
   「反倒可以乘此机会与别哲法王联手,将圣教与魔门诸宫尽数围歼于异域,正可换得中土之太平,对也不对?」
 
   雁鸾霜答非所问道:「雪师叔是敝宗八大首席长老之一,已多年不涉尘世,修为超凡;卓师兄则是戎宗主的关门弟子,是我观止池年轻一代中出类拔萃的俊杰人物。林兄若是碰上还需多加小心,如果可以,最好双方不要翻脸。」
 
   林熠乍听雪宜宁之名颇觉耳熟,这时霍然想起这天宗首席长老,不正是与北帝雨抱朴曾有旧缘的那位?当年在筑玉山时,容若蝶还曾托雁鸾霜转交过一份信函给雪宜宁,自己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回终于要碰面了。
 
   他目光炯炯对着雁鸾霜,低声问道:「那你呢,你又是为何而来,作何打算?」
 
   雁鸾霜平静淡雅的玉容上,浮现起一缕矛盾之色,这已是今夜第二次她难以回答他的问题,唯有低语道:「再过三个月,小妹入世修行的时限便将届满。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林兄的机会。」
 
   林熠碗中的酒忽地微微晃动,涤荡涟漪在烛火里闪烁不定。他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实在不该问你这个问题,是我错了。」
 
   两人相对无言,林熠一碗接一碗喝着闷酒,囊中的云石佳酿顷刻空了多一半。
 
   雁鸾霜却对着桌上的烛台托腮凝眉,无语出神。过了许久,她忽然轻声说道:「我会帮你救出若蝶。林熠,你明白么?这无关我师门的意志,也无关正魔两道的恩怨是非,只是我想帮你;希望,你不会拒绝。」
 
   林熠放下手中的碗,近在咫尺的她,眼神里分明有一丝异样的东西,虽然隐藏得很深,可他仍然捕捉到了。
 
   不知为何,他的回答是:「鸾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只是我和别哲法王之间的问题,我希望你能置身事外。」
 
   雁鸾霜静静道:「身在红尘,事难由己!」
 
   林熠伸出手,十指交叉轻轻握住她的柔荑,却毫无亵渎之意,微笑道:「鸾霜,不妨我们再做个约定。等我救出若蝶之后,便和她一起再来找你共饮一杯,就算在回返观止池之前,为你送别。」
 
   雁鸾霜迟疑了一下,反握住林熠充满力量与信心的大手,点了点头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林熠洒脱笑道:「说定了。不过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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