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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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碟- 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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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雁仙子不打算再错过这次的机会,对么?”林熠唇角有一缕讥诮,问道。
 
   “是,”雁鸾霜坦然道:“找了你这么久,这一回没有理由再错过。”
 
   林熠不断炼化纳入丹田的极冥魔罡,聚集起一缕缕游离的真气,不动声色道:“听上去,我的结局似乎已别无选择。”
 
   “至少今夜如此,”雁鸾霜依旧笑吟吟地道:“以林兄现在的状态,恐怕无法再驭动破日大光明弓。所以,你的确已没有选择的机会。”
 
   林熠冷冷一笑,盯着雁鸾霜身后斜斜背负的仙剑“寒烟翠”,徐徐地道:“那你还在等什么呢?”
 
   “等你能够一战之时。”雁鸾霜回答道:“在看到林兄第一眼的时候,鸾霜便改变了主意。你受伤不轻,真气耗损又太过剧烈,眼下对决我胜之不武,亦非天宗素来行事之风,故此,今晚不行。”
 
   林熠嘿然道:“不必了,莫非林某竟已落魄到需要雁仙子怜悯宽纵的田地了么?”
 
   “林兄以为,这是怜悯?”雁鸾霜淡然微笑道:“我自然是有条件。”
 
   黄昏无声地褪淡,又是夜了,隆隆雷声兀自无休无止地轰然炸裂,催动无数颗豆大的冰凉雨珠倾泻而下,在湿漉漉的泥地上绽开朵朵混浊的雨花。
 
   林间愈发地幽暗,林熠的声音却比这夜色更浓更压抑,低沉地问道:“条件?”
 
   雁鸾霜轻轻颔首,答道:“倘若林兄不幸败在鸾霜手下,非但要交出破日大光明弓和《幽游血书》,还需自废修为随我回返观止池,幽居“曝心石”听候公裁。”
 
   林熠问道:“万一是雁仙子输了呢?”
 
   雁鸾霜嫣然而笑,眉宇间充满自信与从容回答道:“这问题,似乎只有林兄才有信心在如此情况下向鸾霜提出。好吧,为公平起见,若是鸾霜不幸落败,便为奴为婢,从此惟林兄之命是从。”
 
   林熠毫无动容,视线从她身上徐徐挪移,眺望向光罩外依旧肆虐咆哮的雷雨。
 
   重山之后,躲隐着的雍野此际应是灯火通明。
 
   他漠然道:“试想天宗传人,怎会成为我林熠的奴婢?届时只要一道令谕传来,只怕雁仙子便会身不由己。”
 
   雁鸾霜道:“请林兄放心,做不到的事情鸾霜从不轻易出口。”
 
   “好,”林熠道:“烦劳雁仙子将时间地点告知,林某定当赴约!”
 
   雁鸾霜道:“后天日出,西北方离此约三百里的齐梧山中,有一无名飞瀑。”
 
   后天,就是西冥举行圣帝寿诞盛典的第一天,林熠眸中闪过一道寒芒,几乎不假思索地答应道:“一言为定!”
 
   雁鸾霜紧接着道:“不过鸾霜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林兄能够答应。”
 
   林熠淡淡道:“你是不想让我前往雍野,再与正道各派发生血战冲突?”
 
   雁鸾霜矜持含笑道:“鸾霜岂敢限制林兄的人身自由?只是想能在这一天两夜之内,追随在林兄左右好略尽绵薄之力。”
 
   林熠低哼道:“难道雁仙子是担心林某一去便如黄鹤缈缈,令你后天空等一场?”
 
   雁鸾霜摇头道:“如今林兄身边危机四伏,偏又负了不轻的伤,万一出现差池折翼雍野,岂不是要教很多人抱憾愧疚?”
 
   林熠傲然笑笑,道:“借用雁仙子刚才说的话,做不到的事情,林某从不轻易出口!”
 
   雁鸾霜不以为忤,说道:“或许是鸾霜在杞人忧天,但世事难料,总是小心为好。”
 
   林熠凝视雁鸾霜恬静的秀丽俏颜,道:“这么做,雁仙子不怕被人误解么?”
 
   雁鸾霜包含深意的目光对视着他,反问道:“是林兄在害怕会被人误解吧?”
 
   林熠点点头不置可否,道:“去哪里,我说了算。我的事,你不能插手。”
 
   雁鸾霜欣然浅笑道:“成交,这两日就由鸾霜来当一次林兄的跟班吧。”
 
   这无疑是世上最美丽的一位跟班了,可惜林熠却笑不出。
 
   他的右手从伤口挪开,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已悄然蒸干,雷声变得稀疏,雨势也渐渐减小。
 
   风在动,心在跳。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过几尺,却同时陷入了沉默。
 
   太极青虚镜突然“叮”地轻鸣,镜面右上角泛起十几点银白色的光斑,正渐渐向正中移动。
 
   淡青色的铜镜中心,熠熠闪烁着两粒微小而几乎重迭在一起的光点,一粒是林熠,另一粒是雁鸾霜。
 
   林熠抬头扫了眼铜镜,听见雁鸾霜说道:“有人往这方向来了,不晓得林兄打算去哪里避雨疗伤?”
 
   林熠呆了一呆,荒山夜雨迷雾重重,他竟突然发现自己一时失去了去处。
 
   玉水寨是绝对不去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委实不屑于见到隆雅安那张幸灾乐祸的人妖嘴脸。
 
   然而除此之外,又还有哪里可供自己容身疗伤?
 
   雁鸾霜察言观色,已经明了林熠的尴尬之处,当下不失时机地推荐道:“鸾霜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跟我来吧。”
 
   林熠没可能拒绝,彷佛忘记了谁是谁的跟班,他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雾气。
 
   太极青虚镜在浮光掠影中飞驰引路,古朴光洁的镜面上,不断呈现出方圆百里以内的诸般动静。
 
   光晕流转里,青色的是山,黑色的是云,他和她,却只是永远凝铸在镜面中心的两个银色光点。
 
   追兵很快从镜像上消失,危险的气息却并未因此而减弱。
 
   虽然明知不可能,但在林熠眼帘中飞速掠过的一株株古木、一条条溪涧,依稀里都在向他发出狰厉的狞笑,无边无际地包围着他,逼迫着他。
 
   那耀眼的闪电,宛如一道道从天而降的鞭子,在身后不停地鞭挞驱动着,让他不能停留,却又茫然不知前路是何处?只麻木地追随着雁鸾霜纤长秀丽的翩影,掠过一片又一片的黑暗山峦。
 
   忽地他脑中晕眩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在里面炸开,以至于眼前的景物立时变得模糊,身躯僵硬地向脚下旋转着的山岩沉落。
 
   是气血不足,林熠的灵台一警迅速清醒过来,但体内凝滞艰涩的真气,已不足以在电光石火之间将他重新拔升,稳住平衡。
 
   他深呼一口气转换丹田浊气,正要掣出心宁仙剑点击右侧一方突兀的巨大岩石,好借力翻转,不防腰间一暖,已被人用手托起,随即输入一股清冽柔和的真气游走在几近干涸的经脉中。
 
   他身子一轻,骤然腾起,那方堪堪迎面撞上的山岩,从他脚底有惊无险地擦过,甚至能感受到岩石上那种冰冷坚硬的滋味。
 
   “林兄留神。”雁鸾霜收回纤手,侧眸向着林熠微微一笑。
 
   林熠的脸不由自主地一热,但仍旧什么话也没说。
 
   雁鸾霜娇躯蹁跹如舞,停落在前方一块犹如镜台般平滑凸起的石上。
 
   她似乎没有留意到林熠的神色变化,凝目打量左首悬崖顶端,隆隆泻落的银白色巨瀑,秀眉微微蹙起。
 
   林熠伫立在她身侧,暗自调匀呼吸举目观望。
 
   从一路经过的距离和方位判断,此处便该是雁鸾霜所说的,那座深隐于齐梧山中的无名瀑布,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使得瀑布水势更大,数十道匹练跌宕激扬如同蛟龙入海,气势极其壮观恢弘。
 
   但林熠知道,雁鸾霜并非是在欣赏这瀑布的景致,她一定是有所发现才会停下来。
 
   果然他听她说道:“林兄,假如有个人一直都住在这里,你今天下午还曾见过她,可晚上再来时,这人却已不在这儿了。
 
   你会怎么想?”
 
   林熠看了眼太极青虚镜中央,只有两点银光在闪烁,回答道:“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雁鸾霜轻轻一叹道:“可惜有时候亲眼看到的东西,也未必就是真实的。不过我终须入内察探一番,请林兄在此稍候。”
 
   林熠目光一闪,望向奔腾跃动的瀑布说道:“我和你一起进去。”
 
   雁鸾霜微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拒绝,纤秀的鞋尖轻轻一点,人已向着瀑布飘飞而去。
 
   林熠默默无语紧随其后,蓦地周围一暗瞬间又恢复正常,双脚已落在瀑布后,一座巨大洞穴的潮湿地表。
 
   岩壁上滴着水珠,洞口有两盏熄灭的油灯,六丈外一道石门虚掩,从缝隙往外吹着阴冷的风。
 
   风里,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淡淡的腐臭,两人都闻到了。
 
   林熠环顾四周道:“这里的确是一个避雨疗伤的好地方,只是多了点不好的味道。”
 
   雁鸾霜的玉容波澜不惊,回答道:“所以鸾霜刚刚在怀疑,是否应该带林兄来这里。”她收起太极青虚镜,缓步朝虚掩的厚重石门行去。
 
   她的步履身姿与平时没有丝毫差异,但已不着痕迹地,封堵住来自任何一个可能角度的突袭,将整个身子调整到了攻防兼备的最佳状态。这分修为,显然已不逊色于老峦,或者云怒尘这样的超级魔道高手。
 
   倘若一切顺利,后天日出的时候,林熠就必须与这样一位比楚凌宇更加可怕的对手对决。
 
   稍有常识的赌徒,都不会把赌注下到他身上,哪怕是一赔十的盘口也不行。
 
   可林熠对此好像一直懒得多想,又或者他早已胸有成竹。
 
   雁鸾霜慢慢推开石门,所有的心神刹那间都集中到门内的景象。
 
   假如他这时出手偷袭,也许后天的战约就不必再履行了,但林熠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面对天宗不世传人,即使她把后背毫无保留地亮给自己,也绝不代表会比正面硬撼容易多少。
 
   “进来吧,林兄。”雁鸾霜的声音从石门后传出。
 
   林熠走进石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倒卧在绒毯上的尸体。
 
   死者是一名中年妇人,全身布满密密麻麻的惨绿色伤痕,像是被一种圆锥形的尖锐凶器刺透形成的小孔,可是没有血流出,整个人犹如一张抽空的皮囊,枯干的手中,尚紧紧握着一柄沾满绿色浓液的法杖。
 
   石洞中的蜡烛还亮着,沿着岩壁排列成一圈又一圈,满地的狼藉,足以说明不久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惊心动魄的血战。
 
   在红色的绒毯和装潢精美的竹制家私上,到处洒溅着一滩滩碧血,将干未干。
 
   雁鸾霜蹲在尸体前,脸上流露出一抹戚然,语声却依然悠然平静问道:“林兄可否推测出,凶案发生了多久?”
 
   从尸体的状况判断死亡的时间,乃是仙盟每个成员必修的基础课程,林熠只略作打量便回答道:“距离现在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应该是雨势最大的那会儿。”
 
   雁鸾霜微微颔首,轻声道:“那时你我正在树下寒暄,却没想到这里出了状况。”
 
   她小心翼翼地翻起死者的眼皮,检查过放大的瞳孔,犹如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来人一定和唐夫人很熟,否则根本不可能知道她隐居在瀑藏石府。而且他的修为与唐夫人不相伯仲,所以要驱动南疆毒物助阵。
 
   “从唐夫人的遗体推断,围攻她的腐魇虫数以千计。有能力召唤数量如此庞大的腐魇虫出动的人,当世之间屈指可数。”
 
   “唐夫人?”这个称谓,很容易让林熠联想到另外一个人。
 
   “不错,她就是西冥教主唐守隅的结发妻子,云淡裳!”雁鸾霜徐徐回答道:“同时还有另外一层的身分,就是巫圣云洗尘的独生爱女。”
 
   林熠的呼吸有一刻停顿,再次注视已魂离魄散的唐夫人沉声道:“看来,雁仙子对于冥教的内幕,着实了解得不少。”
 
   雁鸾霜怅然一叹,道:“家师戎淡远与唐教主夫妇多年莫逆之交,不然我又怎会引林兄来此?只是万未料想到,短短半日,唐夫人竟已惨遭不幸。”
 
   这个世界的确有些复杂奇怪,正魔两道间水火不容,八大剑派与五行魔宫、魔圣聂天、巫圣云洗尘百多年来斗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
 
   然而私下里,三圣五帝中的人物却跨越正魔之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形同挚友至交。
 
   归根结底,还有正邪对错可言么?林熠不知该怎样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问道:“可是巫圣云洗尘的女儿,又如何成为唐教主发妻的?”
 
   雁鸾霜回答道:“不知林兄是否听说过,巫圣云洗尘曾两次秘访雍野?第二次是在五十余年前,他与唐教主终于达成了一项影响波及今日的秘密协议。
 
   “巫圣将爱女云淡裳下嫁雍野,条件是由其继任冥教的第十二代萨满,成为西冥身分荣宠的占星预言师。这事涉及冥教千年气运,乃至东西两支的统一大计,所以真正的内幕极少有人清楚,碰巧,家师便是其中之一,还曾为唐教主夫妇证婚。”
 
   林熠看着唐夫人胸前一道致命的伤口,一道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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