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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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春风-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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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关系到她的秘密啊,赵青河已料到。
  他趁机道,“罢了,你我各让一步,我不多问,你也别恼了。杨老爷过几日要回杭州宅邸,请我明日吃酒,若是再下订,我却不接,先同你说一声。”
  “你接我都不画,杨大少爷那样瞧不起人,还是请他们另找高明得好。”她自觉再穷也得挑挑买家,就算没有赵青河的那段艰辛日子,她都没有见钱就眼开。
  “那位少爷脾气不小。”赵青河笑得似乎不以为然,却道,“如今赵杨两家要结亲,咱们是能摆摆架子,明日我给杨老爷个暗示,想要咱们的画,杨少爷得赔个不是,好吃好喝请你一顿。不过,那也得等年后了。”
  “你不是还要再接一单么?可找着了?”不接杨家,接别人的,夏苏问他。
  “不找了。没听老婶说三个月不能使力?反正赵府愿意养着咱们。”赵青河十分理所当然的口气。
  “刚才谁说不想一直寄人篱下?”这么快又甘愿寄人篱下了?
  “那是自然,又不是咱们自己的家,总要搬出去,不过今年肯定不成,等明年再看。”赵青河有计划有目标,却明白要脚踏实地得来。
  “少爷!”大驴急吼吼跑进来,一见两人坐得那么亲近,眼睛亮了亮,笑得古古怪怪,竟忘记往下说什么事了。
  夏苏最瞧不得这样,“大驴,你来洗碗?”
  大驴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是,咱邻居出事啦,彭氏哭得稀里哗啦,请老婶过去一趟,还求咱们千万别说出去。”
  赵青河的声音意外得无情,“谁寻死了吗?”
  “彭氏只说那位这几日一粒米未进,中午躺下去,到这会儿都没起来,才发现不省人事了,没说自寻短见。”大驴答。
  “莫名其妙。”赵青河继续扒饭,吃了半碗才道,“你也是,别人家的事有必要着急来报吗?我饭还没吃完,而横竖老婶一定会过去。”
  大驴顿了顿,讪笑抓头,“彭氏还请苏娘过去一趟,说她和岑姑娘年龄相当,能陪着说个话解个闷。”
  赵青河吐粗,“放屁,她家侄女娇贵要人陪,我家妹妹就是陪人解闷的?让她哪儿来滚哪儿去,还当我是给她家拉车的骡子,随叫随到?”
  大驴扭头就跑了。
  夏苏虽然也没打算过去,不过赵青河的回绝太粗暴了些,“好歹是曾经喜欢过的姑娘,可以和缓拒绝。”骡子?心里暗笑。
  “别说我一点不记得怎么喜欢过了,就这些日子我记得的,也不觉得那会是记我好处的人家。既然如此,连假客气都是浪费,最好直接表明不想打交道的态度,免得今后再有什么误会。”
  赵青河必须表明彻底划清界线的决心,就算这样,也不能立即把那段糊涂往事从别人的记忆中抹干净,时而还受董霖他们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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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
  么么,众亲!

☆、第69片 约婚之诺

  “苏娘。”赵青河忽然以很认真的语气喊她。
  夏苏正要离桌,垂眼瞧去,难猜他眼中深测,“怎么?”
  “哪怕别人不信我,你总要信我,我如今对那位姑娘真是半点意思也没有。”他就觉得很冤。
  夏苏挑起眉来,看他一副蒙受不白之冤的模样,往日那些因他迷恋而遭受的困顿记忆就化成了雾气,遇阳光而蒸腾,全然清晰。
  “不需谁信或不信,等你将来娶妻,新娘子不是岑姑娘,大家自然就知你的心意。非要说清楚告明白,就是越描越黑,心里有鬼。”
  赵青河直直望入那双像宝石一样深嵌在星夜的眼睛。
  和岑雪敏截然相反,夏苏是个非常不喜欢利用自己美貌的姑娘,所以人们会先了解她的性情,好似很钝慢,好似胆子小,却往往做得出大胆包天的举动,还有与众不同的天赋,即便沉入“苏州片”之名,仍难掩光华。
  这样的姑娘,当然会令人渐渐心折,而随着这份心折,还产生一种非常自私的瘾念。
  他看得出吴其晗因此瘾而不自觉抵抗,但等这个男人想明白,势必不会怯懦,那时他的瘾念当如何解呢?
  “我娘临终前,让我俩跪在床前发了誓,你是否还记得?”此时此刻,心瘾发作。
  夏苏一怔,咬住唇角,脸上红潮起了又退,僵着神情,“我自然记得,不过你却记不得了。”
  抬步要走,却被他突然挡在面前的高大身形几乎惊跳,更让他撑住桌面的长臂封去左右的路,她顿时又恼红了脸,全身有点烧。
  “赵……赵青河,你……你滚远点。”
  她俏丽恼火的模样,他已看出心得,那是越近越可爱,一点凶势也没有。
  赵青河微微前倾身,耍赖的本事无敌,“我有话说,说完就滚。”
  夏苏拼命后倾身,左右已无空间让她闪避。
  赵青河撑在她身侧的双臂收狭了,逼她的双手只能撑着腰后的桌沿,而两人之间梗着长凳,他甚至将凳子顶近了桌沿,令她的腿绝无可能像上回那样灵活。
  身体那么贴近,柔和刚的气息相混,一张红成柿子的美玉颜,一双只闪一颗星的漆夜眸,但心跳同速同促。
  “泰伯说,你答应过我娘,若我愿娶,你就愿嫁,否则就一直以兄妹相称,可以彼此照应。”这个家里人人新照不宣的认知,而他才刚刚知道。
  夏苏深吸气,忽略这般亲密带来的心里别扭,但奇异的是,她能分辨得清楚,这并非从前那种力量悬殊的挫败恐惧感。
  他的动作霸道,却无恶意;他的气魄强大,却不具杀伤。
  “可惜泰伯只听到一半,而你却什么都不知道了。”所以,她仍能力争。
  “我若想得起来,当如何?”他看似好整以暇,却让心脏狠狠砸着胸膛,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却以为本能,直觉该抓住这个姑娘。兄妹锁不了一世,婚约却可以,而婚姻本无期待,如果是她,他觉得至少会愉快些。
  一根葱白纤指点在他心口,一声轻笑。他的眼从她未染色的指甲尖往上描去,直至她微翘的嘴角,还有褪到耳垂的那点霞红。
  他也笑,猜她笃定着某件事,以至于他的话听起来又让她觉得蠢极。
  “想起来以后,当然就看你怎么打算了。”
  就在手指推开他一寸时,夏苏右手往桌上一拍,双脚腾离地面,从凳子和桌子之间折起来,单手撑起全身的重量,如一朵漂亮的花球,轻巧从赵青河的怀里翻了出去,无声落在桌对面。
  “妹妹莫顽皮,别忘了身上还有伤。”赵青河并非没阻止,只是她的动作比他的还快而已,虽不是头一回瞧她施展,还会惊艳。
  夏苏没有用到左手,她懂得自己照顾自己,如同她能自己作主婚事一样。
  “赵青河,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妨把话挑明。当初我与干娘说定,你若求亲,我便嫁你,但以三年为限,如今快过两年。还有,你别以为求亲就是口头上说说,找个媒婆来就行了。约婚,自然要交换信物,干娘给我的东西我保存得很好,只不知我给你的信物你还找不找得到?”
  果然不是装想起来就行的,竟还有信物!
  赵青河问道,“我娘以何为信物?”
  “这你不用管。”夏苏知赵青河的本事,嘴角勾一抹嘲意,“你拿出你的,我就兑诺,绝不反悔。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你脑袋没开窍那会儿,把干娘整个首饰盒都掏空,换钱买新头面送了——”
  往门口走去,慢慢伸手向前一点,笑难抑。
  赵青河没跟上,坐回饭桌,开始吃剩下的半碗饭。饭早凉了,他也不在意,大口嚼咽,神情中无半点担心焦虑。
  那姑娘怎斗得过他?
  东西若不在家里,他一提起婚事她就变了脸?
  东西若不在家里,她需要声东击西,误导他以为他送了人?
  他想不起来,不要紧,因为他恰恰很会找东西。
  “妹妹。”还有一件事要说说清楚。
  夏苏停在门外,回头等赵青河说下去。
  “婚约还有一年期,如果有谁来求娶你,哥哥只好让他们过完明年再来了,妹妹别怨我耽误你。”如此,让他有时间观察一下自己。
  夏苏好笑,“随你。”
  她要是还图嫁人,根本不会答应干娘的三年约。
  三年,女子最美好的寻找良人的时光,她无所谓放弃。
  “今晚出门么?”赵青河的对话转而平常。
  “不,我还是有点惦记杨老爷的四百两,想看看是否有手感手气,如果顺利,没准还是赚得到的。”她养伤数日,不曾碰过画笔,右手很痒。
  “那么,哥哥明晚就得拿到杨大少爷的致歉信才行。”
  碗空了,进厨房盛第二碗,再出来,夏苏已不在门外,赵青河坐下,接着吃饭,这回却一点菜都没搭,单吃白饭。
  女人改主意,如猫出走,男人只需为她们找好理由,留一扇永不上锁的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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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片 往事如今

  只是岑雪敏病倒的事,并未如彭氏所愿,几乎立刻传到了赵大太太的耳中。
  住得地方再大再好,也是寄人篱下,作为主家,这等鸡飞狗跳的事当然不会不知情。
  赵大太太当即去找了丈夫。
  赵大老爷和赵大太太一直分住两个院子,赵府已无人见怪。虽不能问取功名,但赵大老爷喜欢研究学问,十分爱清静,如今很少在妻妾房里过夜。
  这并不影响夫妻感情,大老爷与大太太相敬如宾,任何事都有商有量,比起闹哄哄的五个弟弟家里,长房以这种平静和谐的姿态,获得了赵老太爷和老太太的最重视最信任。
  其他五房不管心里怎么不满,也必须服气。
  “雪敏几日滴水不进,睡得不省人事,彭氏请了青河家的老婶,硬灌下了药汁,总算缓过一口气来。”大太太叹问,“老爷,这么下去,万一彭氏说出娃娃亲的事来,如何是好?”
  赵大老爷本来正为翰林院的大辞典作校对,听到这事就烦,怕影响精准,干脆合了书,语气有些不耐,“让她说。彭氏要是能让老太爷松口同意亲事,我倒不用烦了。”
  娃娃亲是他一时兴起许下的,他有责任,但老太爷不肯点头,他也无奈遗憾。
  他与夫人写信向岑家夫妇告罪,又请夫人婉转对岑雪敏劝说,后来听闻那孩子心结难散,他和夫人又亲自去探望,甚至作出了长辈给小辈道歉的低头势,谁知那位姑娘还要闹腾。
  “老太爷已经铁了心要给四郎娶京中名门,除非四郎落榜,否则谁也不能让他松口。”赵大太太知道丈夫说的是气话,“我知老爷为何不高兴。您觉着咱们尽力了,但雪敏不觉着,岑家也不会觉着。她自小当自己是赵家长孙媳长大的,辛苦学习那么多东西,就为了将来嫁过来不给咱们丢人。如今咱们说句对不住,诚意再足,能弥补她这些年么?情绪强烈才说明这姑娘的心眼多实在,其实挺可贵的,可惜四郎没这福气。”
  赵大老爷叹口气,“只是她再闹也无用,平白弄坏她自己的名声。老二家的六郎不好么?不是长孙媳,还不用担那么大的责任。瞧瞧你就知道,长媳多辛劳。为了子朔那点事,母亲还把你训斥了一顿,当着弟媳们的面。因为你是长媳,一点小错都要立标。”
  赵大太太温婉笑了笑,“她还年轻嘛,又是认准了就不改心思的脾气。”
  “那我们该拿这姑娘怎么办呢?四郎肯定不行,六郎她又不要。”赵大老爷自觉无从可想,“总不能不管,任她当了老姑娘。”
  “老爷,容我造次一回。”赵大太太的脸上突然出现不安的神色,“我知你不喜欢我提宛秀姐姐的事。”
  赵大老爷的眉头立刻皱得死紧,板起了脸,却是沉痛,“知道还提,想来你有理由。”
  赵大太太心里缩一缩,真怕自己的提议适得其反,毁了好不容易才建起来的这份互相尊重的夫妻感情,但最终还是有些自信的。
  “老爷先别恼,我只觉得这或许是个补偿宛姐姐的好机会,让她能重上族谱,被老太爷承认。”
  赵大老爷一听,神情有些激动,“怎么说?”
  赵大太太眼里刹那黯了黯,任凭她这些年做得再好,在她丈夫心里,仍比不得常宛秀一个名字的重量。
  她未出嫁前,看父亲三妻四妾,看母亲与姨娘们各自作法,只为多得父亲的一分挂心,再看兄长们个个美妻玉妾,坐享齐人之福,因此对未来的夫君亦无盼望,只想生得儿子稳坐正室大妻之位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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