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州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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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州往事- 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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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着王桥的背影,邱宁勇对杨明福道:“王桥是副书记,怎么能当甩手掌柜,你这个副镇长也窝囊。”

杨明福解释道:“王桥现在还在档案局工作。县委常委会还没有研究,更没有报到。”

在邱家,邱宁勇听到王桥调到城关镇当副书记,下意识就认为此事已经宣布了,听杨明福解释才知道自己闹了一个乌龙。他哼了一声:“还没有到任,他跑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杨明福道:“我们在一起打球,刚从昌中体育馆出来,恰巧遇到这事。”

在谈话期间,现场人越来越多。二厢货车被烧了起来,滚滚浓烟升起。

王桥离开人群,朝昌东中学方向退去,站在校园内的一处高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冲突现场。刚才听杨明福的意思,以后肯定要让自己来分管市政这一块。他没有料到转了一圈。又要重新管到熟悉的岗位。

在对面楼上,宫方平副县长带着几位部门正职在紧急制定方案。不仅是公安、市政、城关镇三个部门,信访办和应急办的主要干部也来到现场。

信访办主任介绍道:“这本来就是一个回迁小区,平时纠纷多得很。整个小区有近两年没有交水电了,水厂和供电局多次要停水,还是城关镇宋书记出面协调才一直保持供水供电,否则早就闹起来了。”

宫方平知道这种回迁小区是麻烦事最多的地方,很无奈地对乐彬道:“队员们惹谁不好,去惹到他们,这事看来还得靠城关镇。城管委没有办法。”

公安局老袁道:“如果队员动了手,肯定要拘留。”

乐彬略想着前不久被拘留的队员,有些花白的头发根根直立着,愤怒地道:“我不赞成这种做法。前次开会我就提过,队员是执法,遇到的是暴力抗法,这不是什么治安纠纷。每次出事都只知道打队员的屁股,这还有没有天理,以后还让不让队员做事。”

宫方平道:“老乐别激动。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了再说。”

老袁退了一步,道:“我说的是如果,也不是一定。”

乐彬气哄哄走到窗边,咬着香烟,也不抽,只是看着下面汹涌的人群。在城管委这两年,此起彼伏的群体事情弄得他疲惫不堪,经常心有退意。以他的资历,不论是调到人大还是政协,享受同样级别,工资不少一分,所谓的权要小了些,却不再经受这样的折磨。

县委书记吉之洲的电话打到了宫方平电话上,吉之洲道:“你到现场没有?”

宫方平道:“我正在现场,和公安、市政、城关镇几个部门商量方案。”

吉之洲声音很平静,道:“我得到准确消息,回迁户们准备去堵省道,你要把事态控制住,坚决不能堵省道。要有两手准备,软的要做思想工作,硬的也要公安有充分准备。纪委还要提前介入,如果队员真有违法违纪行为,严罚。”

听到“严罚”两个字以后,宫方平下意识看了一眼乐彬,道:“吉书记,我明白了,一定会处理好的。”

吉之洲道:“你随时给我汇报处理进展,如有必要,我就到现场来。”

在昌东学校大门边上,王桥变成了彻底的旁观者,抽着烟,看着喧嚣现场。参加工作以来,他见过许多次类似现场,一直在琢磨为什么平时很温和的人到了现场就会变得激愤,会成为烧车打人的积极参加者?他知道有一书叫《乌合之众》,便想找出来看看,认真研究一下群体心理。

在现场闹了一个多小时,人群开始转移,朝省道方向走去。他们行走在公路中间,城内交通大受影响。

一队防暴警察出现在了前方。

一个中年人拿了一个喇叭站在前方,吼道:“我是城关镇党委书记宋鸿礼,代表县委县政府宣布五个事,第一是当事监察队员已经交由派出所,由派出所进行调查,如果真有违纪违规行为,一定会严罚;第二,你们要理性地反映诉求,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谈,但是不能采取违法的行为……”

听到第一条处理决定。旁观者王桥就直摇头,这一招丢车保卒是常用的招术,自己也在垃圾场用过,效果很好。往往会平息现场的气氛。但是,长期用这一招难免影响基层干部的向心力。

到了傍晚,吃饭时间到了,人们才逐渐散去。

王桥一直远远地跟随着兴奋的人群。他即将到城关镇任职,这种事情以后免不了要遇到。其实若是早一个星期报到,这时就应该是自己急得双腿跳了。

作为档案局干部,加上邱宁勇态度不佳,他不便接触到第一线,于是便以旁边者角度,全程观摩事情从冲突到结束的全过程。这种经验对于以后的工作极为有利,是难得的活教材。

晚上八点,事态总算平息了。除了烧车外和占据城内公路外,总算没有酿成更严重的打砸抢事件。

王桥吃着碗杂面,呼呼发着赤溜声。脑中浮现出白天冲突的画面。他以前总觉得宋鸿礼有些官僚气息,把一把手的架子撑得太足了。今天见到宋鸿礼冲到第一线,站在人群中讲话,无论从气度、胆识以及工作方法都很不错,霸道也有霸道的道理。

晚上回到寝室,正在读书,电话响了起来,来电者是山南日报的记者胖墩杜建国,他开口就哈哈大笑道:“今天昌东是不是发生了一起群体性事情,是城管打人引起的。”

“有这么回事。事情就发生在昌东中学门口。我在县中体育馆打球,恰巧看了个全场直播。除了开头没有见到,其余是全过程参加。”王桥道:“不愧是当记者的,耳朵够长啊。”

杜建国道:“以前新闻社的老邱你还记得吗。和我们一届的,他在晚报工作。今天他在昌东采访睦无意中看到全过程,他已经给领导汇报了,到时要给昌东来一版猛料,不,是上演一出连续剧。”

这下轮到王桥惊讶了。道:“有这么巧,老邱全程看见。我当然记得老邱,就是字写得很丑,人长得很帅那个。”

杜建国恶狠狠地道:“昌东对我们蛮哥不公平,这一次我们就来点狠的,狠抓这事不放,把根根底底都掏出来,再来一个昌东地震。”

如果真要在省内媒体上再来一个连续剧,昌东政府肯定吃不了要兜着走,说不定真会地震。王桥脑子转得极快,很快就有了主意,道:“媒体要发这种新闻吗?”

“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就是新闻,象昌东事件这一类新闻最能吸引眼球,貌似又很有深度,报纸为什么不发?大家都是靠市场生存,有这等猛料,为什么不用,用得堂堂正正,理直气壮。”杜建国笑道:“若是你还在县政府,由你来当说客,肯定要给你面子,动用各种关系把事情抹平。现在昌东抛弃了你,谁来当说客都不理,至少在我们这里通不过。我一定要给老邱强调这一点,大家都雄起,让昌东难受。”

杜建国敢说大话也是有板眼的。他所创立的新闻社一炮走约,第一批毕业生进省级媒体有十来个,虽然各自资历尚浅,可是大家经常在一起聚会,互通有无,互相促进,形成了一个隐隐的草根派别——山南新闻社派。

王桥道:“如果我来当说客,你接不接招?”

杜建国道:“你来当说客,当然可以考虑。不过那得有条件,你必须得官复原职,否则不必给昌东卖命。”

王桥开玩笑道:“那我支持你的决定。”

杜建国道:“昨天我和岳父喝酒,他有点醉意后说了些真话,很希望你能留在公司里。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样,到哪里都受欢迎,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刚放下电话,杨明福的电话打了过来,道:“王书记,我们正在开专题会,研究城管打人的事情后续处理,宋书记的意思是让你提前介入,了解情况。”

这个做法其实是不符合常规的,宋鸿礼是个强脾气的人,在下级面前不太注重规则,一切以自己的想法为主。

王桥道:“县委常委会没有开,我过来不好吧。”

杨明福道:“这是宋书记亲自交待的,你最好过来,当列席吧。”

(第三百一十章)

第三百一十一章报道(五)

这对于王桥来说是一道难题,是宋鸿礼给出的一道难题。

当前王桥的城关镇副书记新职务仅仅是书记办公会通过了,县委常委会并没有通过,也就是说,副书记的帽子在头上还没有戴稳当。现在以档案局副主任科员的身份过来参会,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又有些官迷,传出去不免让人笑话。

可是,宋鸿礼是城关镇老资格党委书记,虽然没有成为县委常委,但是在昌东仍然算是个响当当人物,如果这一次不给他面子,对以后工作相当不利。

思考了一会,王桥还是决定去参加会议。刚到楼下,见到一辆八成新的桑普停在门口。一个中年人道:“你是王书记吗,我是城关镇的驾驶员,宋书记让我过来接你。”

王桥原本准备骑摩托车过去开会,没有想到宋鸿礼居然会派小车来接。他坐上车,刚与自称老赵的司机寒暄几句,小车就开进了城关镇大院。

城关镇是昌东第一镇,有着一个规模不小的办公大楼,还有配套的服务大厅和停车场,办公楼前的坝子四周各有一颗粗壮的黄桷树,枝繁叶茂,让整个办公楼看上去多了些历史感。

王桥对城关镇和其领导班子并不陌生,在城管委和县府办工作之时,数次到过城关镇。这一次走进办公大楼,感觉与前几次完全不一样。以前纯粹是来办事,现在则有一种主人的感觉。

当他走进会议室,原本正在说话的班子成员全部都停止交谈,将目光看向年轻、高大、知名的王桥。

镇长姚向辉离开座位,走上前来,与王桥握了手,道:“上午发生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今天晚上我们要研究如何善后,王书记虽然还没有到单位报到,但是肯定要来。所以也请你来参加。”

王桥对眼前和颜悦色的镇长还是比较有好感的,道:“我还是心有忐忑,毕竟还没有正式到任,名不正言不顺。”

姚向辉笑道:“书记办公会决定的事情。县委常委会上就从来没有被推翻过。更何况老弟是通了天的。”

最后一句话就很有意味,王桥将“通了天的”这句话在心底里过了一遍,没有想通这句话是何意。如果说是广南王家出手,可以算作是“通了天的”,但是此次自己复出肯定和王家无关。这个“通了天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没有想明白,王桥突然觉得整个会议室的气场变了,在聊天的同志们都不再说话,端坐身体,翻开笔记本。

姚向辉道:“宋书记来了,马上开会,改天给你接风。”

王桥朝进门处看了一眼,只见满脸严肃的宋鸿礼从门口走了进来。王桥打招呼道:“宋书记。”

宋鸿礼略为停下脚步,道:“来了,坐吧。”他没有多说。直接走到正中间的位置,坐下以后,仍然不说话,只是低头翻看着自己的笔记本。

会议桌是圆桌,班子成员坐在什么地方都相对固定。王桥扫了一眼,宋鸿礼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应该是自己的位置。宋鸿礼似乎知道王桥心里想法,抬起手,指了指座位,道:“你坐这里。”

这个位置就是王桥在城关镇班子里排位的体现。

在开会时。王桥耳朵听着大家谈事情,眼睛却在观察着每一个班子成员。看了一圈,他发现除了一个偏瘦的同志以外,居然能将班子成员的名字全部叫得出来。

会议开始以后。先由各位副职报告其分管领域有可能遇到的事情。

“据我了解的情况,前一段时间回迁房的人就在聚会,他们认为当时征地的钱少了,特别是与今年征地的钱相比,每亩少两万多块。他们想到县政府群访,要求补齐差价。”

“我下午去走访了。他们还是提出政府要解决一户一表,如果不解决,以后就不交钱。”

“我了解的情况是他们觉得物管公司收费高了,又不负责,要将物管公司赶走。”

“化粪池流了出来,要求政府派人清掏。”

“路灯大部分坏了,要求修复。”

“院子里有人喂猪,要求取缔。”

……

尽管王桥先后在城管委和县府办工作过,对政务已经不算陌生,可是听完大家的汇报,发现一个小区居然有这么多麻烦事,还是觉得很是惊讶。

等到大家谈完,宋鸿礼喝了口茶水,骂了一句:“他马的,城管委几爷子当真是引蛇出洞,打了一架,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

同志们都开始笑。

宋鸿礼没有丝毫表情,道:“我听了大家报告,很好,都是到现场去了的,没有坐在办公室拍脑袋。一句话总结,城管委是药引子,重病在征地拆迁上。当前最关键的就是征地的事,这是另一个群体事情的爆炸点,炸起来比今天更猛烈。我们关起门来说,当初征地的钱确实少了点,但是,我们没有权利去纠正市里定下来以前的征地标准。至于补差价,在没有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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