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州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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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州往事-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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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强走到门口时,回头道:“我知道是谁打我,等着瞧,老子血债血还。”

保卫科干部厉声道:“包强,你还没有吸取教训吗?跟我走,少说废话。“

包强被带离寝室后,寝室如被火烧的蜂窝一般,发出嗡嗡的声音。刚才发生在寝室的一幕如电影场景一般,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退学和当兵

“谁干的?”十几个相同的声音响起。

打人者隐藏在寝室里面,大家基本上能猜到是谁,又不能说破,气氛显得颇为怪异。

王桥头靠在枕头上,暗自琢磨道:“包强算不上什么人物,但是他身后有流氓团伙,如被他们牛皮糖一样黏住,肯定会影响学习。不知这一次关门打狗会不会有效果,他若不怕打,死皮赖脸地留到寝室,还是麻烦事情。”他不怕惹事,可是时间太过于宝贵,若是浪费在与人打斗这种无聊事情上,则实在可惜。

吴重斌以前也打过架,多是因小事而引发的突发事件,冲突中以拳头为武器,以鼻青脸肿为结局。这一次关门打狗性质与以前完全不同,是一场人为导演的阴谋事件。他暗自兴奋,刚开始总想着痛打包强的快感,后来又想到可能出现的局面,翻来覆去睡不着,罕见地失眠。

早上,太阳照常升起,秋风如往常一般吹来。

王桥听到小操场传来的篮球声,心里如有一条条小虫在爬在跳,强忍着跳下场痛快打一场球的欲望,在小操场外围跑步。

晏琳拿着英语书,来到香樟树林里,呼吸着略冷的新鲜空气,读着课文,偷偷打量王桥。这个沉默寡言的九分身上藏着许多秘密,引发了她浓烈的探求兴趣。

吴重斌换上运动衣裤,到灯光球场参加校篮球队训练。

球队正在进行战术训练时,保卫科爆发出一阵叫骂声,包强冲出保卫科大门,飞一般逃窜,谢安芬举着一张藤椅追了出来。保卫科值班干部在后面喊道:“上次那张板凳没有还回来,这次又拿椅子,多搞几次,保卫科都要垮台。”

谢安芬身体胖大,却能健步如飞,将藤椅往地上一扔,回头啐了一口,道:“谁稀罕你这些破烂玩意儿,老娘还瞧不上。”

保卫科干部跑过去将藤椅捡起来,原本破损不堪的椅子断掉了一只脚。他唉声叹气地提着椅子回到办公室,围着椅子看了一会儿,到里屋东翻西找,找出一根木棍,绑在藤椅上,破藤椅勉强还能站立。

篮球教练老段见队员分神,吼道:“有啥好看的,集中精力,完不成任务加练半小时。”

队员们这才停住嬉笑,继续训练。

包强喘着粗气跑到大街上,回头见母亲紧追不舍,扭头钻进南桥头边上的小巷子。谢安芬追到小巷时,失去了儿子踪影,气得暴跳如雷,骂道:“这个天打雷劈的,硬是不学好,以后不管在哪里讨口,老娘都不管你。”

话虽然如此说,毕竟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谢安芬抹掉眼泪,在桥头徘徊一阵,再回到学校。

复读班办公室,刘忠看到满脸横肉类似孙二娘的劳动妇女,心生怜悯,倒了一杯热水递给谢安芬,道:“你别着急,喝口水,慢慢说话。”

谢安芬喝了口热水,让自己情绪稍稍平息,道:“刘主任,昨天包强在寝室里被人欺负了,几个人关了灯,把包强按在地上毒打一顿,还用冷水将包强的铺盖淋湿了,把裤子脱了。现在十一月,湿铺盖你说咋睡,都是一个寝室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些同学太歹毒了。”

“他平时和同学们关系搞得不好,特别是喝了几口酒以后,就要在寝室里耍酒疯,打人骂人砸东西,引起了同学们的反感,犯了众怒。我们询问了很多同学,都没有知道谁打了包强。”

谢安芬道:“这就和他爸一个性子,喝不了几口马尿,偏偏成天都喝。但是他爸和厂里同事关系很好。刘老师,像包强这种情况,你说咋办?我是没得屁眼法了。”

所谓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包强就是那粒老鼠屎。刘忠恨不得包强马上滚蛋,作为教育工作者又不能直白地说出这种话,于是语重心长地道:“我们当老师有一个原则叫作因材施教,具体来说,就是每个学生有不同的特长,有的擅长学习,有的体育好。”

谢安芬道:“刘主任,有话就直说,我是个大老粗,听不懂那些弯弯绕。”

刘忠咳嗽两声,道:“我觉得包强是个有责任心、勇敢、乐于助人的同学,这是他的优点。缺点是他不太喜欢学习,长期旷课,成绩排在倒数几名。任课老师都觉得考上大学希望不大。我个人也觉得继续读下去没有什么意思,冬季征兵很快就要开始,他是非农户口,当兵是一条好出路,回来以后还可以安排工作。”

谢安芬想了想,道:“这个挨千刀的,脑子和他爸一样,都是榆木疙瘩,看来读书是不成了。刘主任说得对,让他去当兵,在部队管几年,回来就应该收心了。”

刘忠强忍着内心的喜悦,道:“部队是个大熔炉,就算是块废铁也能炼成好钢,更何况包强同学基本素质还是很好的。”

谢安芬道:“那我就让包强退学,我费了不少劲找了关系才让他进一中复读班,早晓得根本不管他。刘主任,退学手续咋办?”

刘忠一心想送走瘟神,热情地道:“退学手续不麻烦,我们自会给他办。”

谢安芬道了声谢,走出办公室。透过玻璃窗能看到谢安芬身影,这个壮实的女人微微佝偻,走路时用一只手撑着腰。刘忠感叹一句:“当父母的人都是天下最傻的人,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谢安芬是个霹雳火性格,决定让儿子退学去当兵,立即开始行动,并不跟包强爸爸商量。从小到大,包强爸爸就喜欢喝几口酒,从来不管家里事,连个主意都说不出来,她早已习惯了一切自己做主。

来到男生寝室,谢安芬将包强铺盖等生活物品卷成一捆,扛在肩上便走。包强的衣服、盆子捆在一起着实不少,她毫不费力地将杂物扔在肩膀上,大步流星地走出寝室。

寝室里的人一阵喧哗,纷纷嘲笑包强母亲粗鲁。

许瑞在旁边打抱不平,道:“你们别笑话包强妈妈,她是厂里有名的劳动模范,为了保护厂里的财产,与三名小偷搏斗,被捅了好几刀。”

同学们想起痞子包强,对比其勤劳朴实的母亲,不禁唏嘘。

吴重斌溜进文科班教室,将正在伏案看书的王桥拉到门外,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道:“包强搬出寝室了,不是他搬的,是他妈。好剽悍的娘们儿,扛着一大堆东西就走了。”

王桥道:“他搬寝室吗?”

吴重斌道:“不是搬寝室,是退学了,不读书了。走了一根搅屎棒子,我们寝室终于安生了。”

王桥头脑相当清醒,道:“包强离开学校就要彻底变成杂皮。我们最近少出校门,免得和他们发生冲突。晚上有时间没有?问你几道数学题。”

想起王桥考九分的数学成绩,吴重斌轻松地笑道:“你的数学真菜,有什么问题就尽管找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实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晏琳,她的数学成绩在文科班数一数二。”

上午,谢安芬将包强的杂物全部拿走,回家以后到青工楼找到刘建厂,让其带话给包强:“书不读了,下午如果不回家,老娘掐死这个小杂种。”

包强迫不得已回到家,将行李打开,没有找到丢失的手机。下午,鼻青脸肿的包强回到学校,找到许瑞,道:“昨天晚上打架,我的手机不知掉在哪里,你看到有人在用手机吗?”作为一心想混社会的年轻人,他极力否定那天晚上挨揍的事实,而冠之以打架。在他们的思想体系中,打架不可耻,是勇敢的象征,挨揍则是丢面子的事,能不提起就不提。

许瑞在寝室里人缘挺不错,三教九流都能谈得上话,道:“你确定是在寝室掉的?我没有听说谁捡到手机。如果不放心,我陪你去找一找。”

此时正是上课时间,寝室无人。包强从王桥枕头底下摸出手电筒,细细地搜了所有床底,一无所获。包强的手机是从麻脸那里借来充面子的,丢了就无法向麻脸交差,他气急败坏地去摸每个枕头底,没有任何发现。

许瑞知道包强的手机十有八九来源不正,他没有帮忙,只是坐在床前抽烟,吐了一个个烟圈。

“邦、邦、邦”,包强朝着木床踢了几脚,发泄心中不满,道:“许瑞,我找手机的事情不要说出去,他妈的,肯定是有人捡到了手机。那天晚上熄灯前我正在打手机,被带到保卫科时,手机就没有在身边,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见手机了。”

晚上被黑揍以后,包强被打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有想到手机。回到世安机械厂青工楼时,见到刘建厂放在桌上的手机,这才想起手机似乎丢失了。急急忙忙回家翻遍了被母亲拿回家的行李,不见手机踪影,这才发觉事情不对。他不顾母亲手里擀面杖的威胁,从二楼跳下,逃之夭夭。

包强无法向麻脸交差,脸皮开始发黑,声音发抖,道:“许瑞,到底有没有人捡到我的手机?”

许瑞道:“我们来分析,如果寝室里没有人捡到手机,说明手机肯定是在其他地方丢的。如果寝室里有人捡到手机,一点都不声张,说明捡到手机的人动了贪心。两种情况都意味着你找不回手机。昨天到今天去过什么地方,赶紧去找一找,想在寝室里找到基本不会有希望。”

包强暴跳如雷,道:“你是个乌鸦嘴。”

许瑞冷静地道:“听人劝,得一半,赶紧出去找。”

包强最终还是听从了许瑞劝告,循着昨天的行动路线寻找丢失的手机。在外流浪了一天,包强仍然没有找到手机,失望和担心之余,他答应去当兵。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同仇敌忾

包强等到脸上的青肿消去大半,来到刘建厂所在的青工楼。

刘建厂看着包强眼角隐隐约约的青黑印痕,道:“包皮,你被揍得真惨,脸现在还是黑的。”

“建哥,根本不是被熊揍。他们人多,我一个人被偷袭。”虽然在学校不受待见的老底早就被揭穿,包强仍然顾着面子,不肯松嘴。

刘建厂将腿放在满是烟头的桌子上,调侃道:“昨天和许哥喝酒,你的同学许大马棒讲了那天晚上的事情。操社会的人能过五关斩六将,也要走麦城,输了就输了。“

包强犹在强辩道:“我发誓,他们是趁着关灯,寝室黑了,这才偷袭。如果正大光明打,我一人打他们几个。“

“这只能说明打你的人很有头脑。算了,不扯这件事情了。以后我们几兄弟就要战斗在一起,打出一片江湖。”刘建厂拿出钱包,夹了几张票子递给包强,道:“混江湖不能光凭拳头,现在时代变了,混江湖得有钱。从今天起你也得跟着大家伙做业务。”

包强接过票子,道:“我听建哥的。”

刘建厂拍着包强的肩膀道:“晚上我们再到复读班去,哥哥亲自出马,红裙子以后必须做你的嫂子。对了,那个红裙子叫什么名字?”

包强道:“晏琳,是红旗厂的。”

被黑打以后,包强怕了复读班一伙人。听到要回复读班,他的头皮就有点发麻。只是他不能让刘建厂认为自己是胆小鬼,故意装作满不在乎。晚餐时间,一群人聚在美食街里喝酒,唯独包强面前没有酒杯,只能喝健力宝。

喝至八点钟,一群人来到东侧门,刘建厂道:“包皮,操社会最关键不是能打,而是脑子要好使,你看我的办法。”

刘建厂走进东侧门,到小卖部买了一个最便宜的作业本,在上面写了一行字,然后拿着作业本朝教室走去。在文科班教室前站了一会儿,遇到一个戴眼镜女生,他面带微笑地道:“这位同学,能不能帮个忙,将本子带给晏琳,谢谢你。”

对方彬彬有礼,女生不疑有其他目的,说了声“不用谢”,拿着本子走进文科班。

刘建厂慢悠悠地走出东侧门,道:“交到晏琳手里了。我们到围墙边去,一会儿来个刘三姐对歌。”

文科班教室里,眼镜女生将作业本带到晏琳面前,道:“有人带个本子给你。”

这是最常用的普通作业本,封面上没有名字。晏琳奇怪地问道:“谁给你的?”女生道:“不知道,我正要上楼,一个男生托我带给你的。”

晏琳随手打开作业本,只见本子第一页上面有一行如螃蟹一般飞扬跋扈、横七竖八的字:“晏琳,我爱你。刘建厂。”

晏琳气恼地骂道:“神经病。”然后用力将写着字的那一页撕得稀烂。这一行字完全破坏了她平静的心情。正在气恼时,教室外响起雄赳赳一声大喊:“晏琳,我爱你。”这一声喊叫格外清晰,从窗外钻进教室,迅速扩散进每个同学的耳朵里。

复读班教室紧靠着学校围墙,站在二楼窗边,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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