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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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录- 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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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戚氏说这凫靥裘太过扎眼,被别人看到了反而不好,这才作罢!
    徐其容任由虞夏和秋浓给自己把披风的带子系好,整个人立马就暖和了起来,抬脚出了门。
    华裕德扭头看到徐其容。她本来就瘦,这凫靥裘又不显臃肿,裹起来更显得人娉婷……仿佛几日未见,那个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带着点儿娇憨的小娘子又长高了不少,下巴看起来小巧又莹润,正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有的美丽。
    徐其容仔细看了一下华裕德,见他身上的衣服似乎比她离开双桂禅院时还要穿得少。登时有些担忧。问道:“德公怎么穿这么少,着凉了可怎么办!”然后转头对虞夏道,“老爷有一件白鹤毛的斗篷。跟德公今日的衣裳正配,我记得是在爹爹的书房里面放着,你快去取了来,若是爹爹看见了问。你就说是我要的。”
    虞夏忍笑,忙答应着去了。
    华裕德哭笑不得。她还送自己一件斗篷?还是她爹爹的斗篷?当下拦住了虞夏,对徐其容道:“我不冷,你不必如此。再如何,哪有拿自己爹爹的衣物送人的?”
    徐其容却觉得他是在强撑。她刚刚轻轻嗅了一下,发现华裕德身上的药香味比之前更重了!便道:“斗篷不但御寒,也是遮挡风雪的好物。这天儿越发阴沉,等会儿估计还有一场大雪。”顿了顿对站住没动了的虞夏道:“快去吧。另外再拿两把风雪伞来。”
    见华裕德又要开口,徐其容眼睛一瞪,对虞夏道:“别管旁人说什么,只管听你家姑娘我的话就好了,你是我的丫鬟,又不是他的丫鬟!”
    虞夏这才忍着笑,匆匆进了门。
    华裕德没想到徐其容会这般关心自己,心里微微有些暖,开口语调就比他自己想的要软了几分,眉眼中带着笑意,道:“那,谢谢你了。”
    不知怎么的,徐其容忽然就想起上辈子云岚形容华裕德的那些话来,云岚说,华裕德明明心狠手辣,肚子里不知道装了多少坏水,可偏偏对着人经常笑眯眯的,是为笑面虎。
    想到笑面虎三个字,再看到华裕德这般眼含笑意,忍不住就噗嗤一乐。华裕德失笑:“我向你道谢,就这么让你高兴?你帮了我那么多,那我岂不是要多谢你几次才算?”
    徐其容自然不好说自己刚刚在想什么,正色道:“那倒不必,你多谢几次,我就得多说几次不用谢,岂不是你麻烦我也麻烦!”
    这话倒是有趣,华裕德还没听谁说过因为觉得说“不用谢”麻烦而不想要别人道谢的,当下便一本正经的建议道:“别人跟你道谢,你也可以不搭理的。”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那我岂不是成了别人口中的人渣!”
    华裕德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居然会跟人渣扯上关系!在西京城的时候,要跟他道谢的不知有多少,他实在是烦了,干脆就躲起来,连见都不肯见那些人的!
    徐其容正色解释:“帮助了人家,人家真心实意的来道谢,如果不说‘不用谢’,人家可能觉得你是在跟他暗示什么呢,说不得人家就心里忐忑了。既然是要帮忙,何苦再让人家担惊受怕一番!”
    抬头看了华裕德一眼:“德公自然是比其容要懂的多的,德公觉得其容这话是不是有道理?”
    华裕德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后悔来这一遭了,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干嘛要这么着急的跑来感谢人家!
    童儿捂着嘴站在华裕德身后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悄悄打量着自己的主子。
    华裕德咬牙道:“十五小姐没有说错,自然是这样的。”
    徐其容点了点头,又道:“德公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若是无事,咱们就站在这里说会儿话,若是有事,不如找个避风雪的地方坐坐,德公身子差,不比我们,要是病重了可就麻烦了。”
    顿了顿,又道:“不知德公的病怎么样了?长公主府的神医方仲景就在我家,不如让方大夫替你把脉看看?”
    因为戚氏怀孕的事情,徐其容这些天精神一直有些亢奋,所以见了华裕德,都没有动脑子考虑一下,这番话就自然而然的说出了口。
    本来打算跟徐其容细说的华裕德话到了嘴里立马就拐了个弯:“不过是路过这里,来看看你可是一切都好,并没有什么正事。”
    心里却是懊恼,山上比山下冷,有些熬不住,所以身上的毒这些日子便解了些,明明自己身子比之前好了不少,怎么这会子在她嘴里就这般病重了?
    可徐其容这般说也是关心他,一番好意,他如何能扫她的兴?
    唯有哭笑不得!L

☆、第三百四十一章 尴尬和默契

正说着,虞夏已经拿了徐亭远的斗篷出来了,手里还有两把竹骨的风雪伞。
    徐其容从虞夏手里接过斗篷,就要递到华裕德手里,华裕德却是会错了意,上前走了一步,在徐其容面前半蹲下身子,俨然一副等徐其容替他披上斗篷的模样。
    徐其容手一僵,有些不明所以……他们好歹是男女有别,华裕德怎么就突然做这种越界的举动了?
    只是,人家帮了自己那么多忙,刚刚也相谈甚欢,突然翻脸,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或者,他是华惟靖的三叔,自己又是跟华惟靖一辈的人,所以他把自己当晚辈看,所以没有注意这么多?这么一想,徐其容立马觉得自己领会了华裕德的意思。
    华裕德见徐其容一犹豫,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徐其容的意思,顿时有些尴尬,正要起身随便说句话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却见徐其容双手捏着斗篷一抖,然后披在了华裕德肩上,然后绕到华裕德前面来,灵巧的给斗篷的带子打结,脸颊微微有些发热,白里透着红。
    华裕德只觉得鼻尖立马萦绕了一股小娘子的清香,这种清香不是花的香味,也不是脂膏的香味,应当是少女自带的体香,闻着甚是好闻。
    不由自主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觉得自己这举动是有些猥琐的。好在徐其容自个儿也有些不自在,正专注的给斗篷的带子打结,并没有注意到华裕德的异样。
    等徐其容终于系好了斗篷,华裕德不甚自在的轻咳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道:“多……多谢你了。”
    徐其容自己也是有些尴尬的。不想话题一直在斗篷上面打转,转而问道:“之前准备的那些粮食、御寒的衣物,够吗?”
    其实华裕德也不能肯定那些妇孺还要在山上待多久,可他却知道徐其容弄那些粮食和衣物费了多大的劲儿,他既然是想保徐家的,自然不能因为这件事连累了徐家。之前会让宫七来寻徐其容,那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因此。华裕德对徐其容道:“自然是足够了的。你不必担心这个事情。我让宫七跟你带的话,你记住了吗?”
    徐其容想了想,问道:“是说我在姐姐的事情上处理得很好吗?”
    华裕德点头。
    徐其容有些担忧:“可是这样。姐姐那边没有事情吗?我到底还是要担心姐姐的。”
    华裕德笑道:“徐七担心你,你担心徐七,倒真是姐妹情深,天下间的女人。大多是善妒的,像你们这般一心一意为对方着想。很好。徐七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那杜仲也不是个蠢的,你只管放心便是。”
    徐其容听他这么说。才松了口气,有了开玩笑的心思:“德公这话说得不对,天下间男人。雄心壮志,岂不是比女人更善妒?”
    华裕德诧异:“雄心壮志怎么能算善妒?”
    徐其容正色道:“你说女子善妒。无非是大家喜欢争,喜欢抢,明枪暗箭的。不过是大家都想过更好的日子罢了。男子雄心壮志,也不过是为了做人上人,想要比其他人握有更多的权力,又有什么区别?”
    徐其容说这话就有些没有道理了,典型的偷换概念,华裕德那么聪明的人,不应该听不出来的,只是他今儿个不知怎么了,被徐其容这短短几句话给绕进去了,居然觉得她说得其实颇有道理!
    当下点了点头道:“还是你说的有道理,是我想错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她以为华裕德会随便说句什么话来反驳她的,压根儿没想到徐其容会这么说,一时之间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两人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老是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形。华裕德心下不想让徐其容感到为难,跟他说句话都要斟酌了再斟酌,便开口告辞:“眼见着天色愈暗,说不得等下就要下雪了,这里虽然僻静,却也有路过的行人,若是被有心人一传,只怕你的麻烦就少不了了。你先回去吧,我跟童儿也回去了。”
    徐其容正要点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忙问道:“德公,您现在是住在双桂禅院还是涪州城宅子里?或者说,是住在山上?”
    她刚刚才想到这个问题,见华裕德要走,开口便急迫了些。
    华裕德见她这般,愣了一下,然后宽慰般道:“不急……我现在也在山上,只怕接下来一段时间,咱们是见不了面了的。你要小心。”然后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斗篷,“你父亲的这斗篷,我回去之后,让宫七送来?”
    徐其容抿着嘴道:“还是算了吧,山上冷,最近风雪也大,那件斗篷虽然不是爹爹最好的一件斗篷,却是爹爹所有斗篷里面最暖和的一件。你就留着它吧……若是不安心,日后再跟我爹爹道声谢便是了。我爹爹总不会因为一件斗篷小气。”
    华裕德失笑,告辞了转身就走。
    那件斗篷是白鹤的细绒毛做的,怎么可能不算好东西!虞夏看着自家姑娘把它慷慨送人,心里不知怎么就起了一个念头,幸好德公不是自家姑爷,不然自家姑娘这么做,岂不是女孩子胳膊肘往外拐了?这还没有过门呢,就先拿自己爹爹的东西去体贴人家了。
    这个念头刚起,虞夏就意识到了自己想法的不妥,暗骂了自己一句,真的是脑子被风一吹冷傻了,怎么会有这么毁姑娘名声的念头,以后断不能如此了!
    徐其容并不知道虞夏的想法,今日跟华裕德见面,虽然遇到了些让人尴尬的情形,华裕德也没有跟她说什么正经事,可她莫名的就觉得心底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姐姐松的,还是为徐家松的,还是为华裕德松的。
    徐其容摇了摇头,并不细想,带着秋浓和虞夏就进了大门。
    童儿跟着华裕德走远了之后,眼见着回头也眼见不着徐家的大门和屋吻了,童儿才搔着脑袋问自家主子爷:“爷,咱们不是说要去提醒徐十五么,怎么说了一通废话就走了?”
    华裕德脚下步子一顿,然后瞪了童儿一眼:“她已经从那通废话里面听出了我想跟她说的意思了。”
    童儿见华裕德说这话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惊了一下,顿时有些不理解聪明人的天地了。
    华裕德并不理他,抬脚继续往前走,他身子好了一些之后,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惧寒了,就是不披这斗篷,也不会觉得冷。徐亭远这斗篷确实是做得暖和,裹在身上,又走了几步路,他居然觉得身上已经热出一层细密的汗水了。
    右手修长的手指搭上斗篷的带子,正要解开,忽然想起徐其容仰着头给他系斗篷的模样来,不由得心头微动,手上的动作却是停了下来。
    热……就热一点吧,冷了这么多年,也该热一热了。L

☆、第三百四十二章 驾崩

华裕德到底还是给西京城那边去了信,如他所预料的那般,眼见着到了春节了,依然没有回信。
    他留在西京城的人手,也一遍一遍的传来陈乾帝病危的消息。好在皇宫里面的御医都是有真本事的,总能把生死边缘的陈乾帝拉回来。
    他要死了啊?
    华裕德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若不是那人存了要磨练他的心思,他还不至于这么多年连报个仇都不能痛痛快快的报。可那人若是死了,只怕这天下就要乱起来了。天下乱起来,到最后苦的还不都是百姓。
    每一次听闻御医把陈乾帝救了回来,华裕德就跑到后山看半宿的雪。
    看四次雪时,到了除夕;看第十二次雪时,到了正月初八,贤王的儿子,小皇孙,两个月了,陈乾帝一下子精神好了许多,亲自带着小皇孙去祭了祖;看第二十一次雪时,已经到了元宵。却没有机会等着看第二十二次雪了。
    正月十八,西京城全城戒严,商铺全都歇业,挂出白幡,百姓换上素服,声乐场所皆停止营业,白马寺、妙翠庵等各寺庙宫观,各敲钟三万下,举国哀痛。
    陈乾帝在位三十三年,驾崩了,终年五十七岁!
    陈乾帝在位这三十三年,励精图治,不好女色,除了有个无德无能的太子,基本算得上没有丝毫的过错。再加上他素来身子康健,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都没有想到他会在五十几岁的时候就驾鹤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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