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断掉的佛塔上一半狠狠砸了下来,一时间沉屑飞扬,烟尘遮天,木炎夕全身浴火,流火之身,勉强不受外力侵害,然而她心中又惊又怒,惊的自是对手不可掉以轻心,怒的是近日里又找了七妙的道,更添一道耻辱。
她猛喝一声,身子猛然下沉,破开冲冲宝塔残骸阻隔,向那七妙杀去,这时半空陈屑间,竟裹着个身影悄然出现,这身影无声无息,全然没有从哪里进入的痕迹,仿佛一开始便隐蔽在此佛塔中似的。
木炎夕心中大惊,怒挥手中炎冥火正,只听噗的一声,神兵没入那身影躯体,她更现惊诧,这对方不知何人,竟是不躲不避,中剑之后,更是全无声息。
她勉力看过去,只见这乃是一举浮肿不堪的躯体,心中这才想到:“原来这乃是一具尸体,浮肿成如此摸样,更不知死了又多少时辰了?”
此事与己无关,一念及此,木炎夕挥手处,一道烈火真气顺着那炎冥火正探入此尸身内部,赫然一道火焰从其伤口出窜出,熊熊燃烧之下,片刻间,便将这具身躯燃成了飞灰。
原来这具尸身,正是先前那与铁剑门主风行真争斗的“赵东亭”,其人彼时早已死在禁空法阵之中,尸身更是被毁,之后被寄灵神木残存真气附体,借其躯体与风行真接触,并依气与后者后,这具躯体才被抛下,孤零零的躺在这佛塔之中。
如今木炎夕火剑挥舞之下,将其焚烧殆尽,也是无意间做了件好事,送其往复轮回去了。
只见木炎夕毫不在意,挥洒间,双手火焰流过,浓浓烈烈,其人高踞半空,更显出睥睨八荒的气魄,这时烟硝渐浓,宝塔倾颓,木炎夕跃出爆炸范围,正看见七妙急急向下坠落而去,她怒喝一声,挥舞这炎冥火正,身子更急,冲的更快,炎冥火正挟着烈火之势,正向七妙斩来。
咚的一声,那是七妙直直落在了地上,又听当一声响,那是木炎夕疾冲而至,炎冥火正狠狠砸在寒水断剑之上,又是啪的一声,乃是七妙不敌木炎夕风雷之势,单膝跪在了地上。
此刻头顶半截宝塔呼啸砸落,木炎夕炎冥火正狠狠将七妙抵住,令其不及动弹,七妙咬牙看过去,只见木炎夕双眼释放着一股狠厉与决绝,仿佛全然不顾自己也置身那宝塔坠落的危险之下,要与眼前仇人同归于尽似的。
七妙咬牙抵抗,眼角余光瞥去抽身之路,不经意间,却正是看见身周不远处,插着一把宽大厚实的双手大剑,这把剑斜斜插在砖石之内,无声阴谋在这宝塔寂静之中,其上有一股凛然寒气,正是一把水属性的神兵利器。
原来此物,正是先前铁剑门主风行真不敌寄灵神木所残留真气,举手乱挥间,从高塔上抛落的那把冰涎铁剑,此间被其抛落尘寰,本是从此消音与江湖之势,不料今日阴差阳错,却被七妙发现,难道是冥冥之中自由天意,注定令此剑换一个更适合的主人?
亦或是那《冰研心术》之力,使七妙与此神兵相会,眼下七妙心中一动,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只听她轻喝一声,双手突然发力,将木炎夕压下来的炎冥火正勉强向上一扛,继而她抛却手中神兵,身子向侧边急速翻滚,抄手时,正是将那冰涎铁剑抓在了手里。
那木炎夕面色一愣,紧接着追过去,挥起炎冥火正便是又斩了过去,七妙手上微微发力,叫一声起,那冰涎铁剑呼啸一声,应声而起,其上宝气缭绕异彩烛天,更有一股凛然寒气,被七妙真气激荡的蓬勃升起。
木炎夕观之变色,手上再加力,火烈真气注入炎冥火正,也更显其雄力蓬勃,炽火灼灼,她大吼一声,拼却一身功力,向那冰涎铁剑斩去。
两强相遇,各发其力,撞在一起之后,迸发出一道炽烈白光,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七妙与木炎夕各当其冲,竟一左一右,分别被对方巨力击的向两侧摔去。
轰然两声巨响,这佛塔一层的两侧门边,各自被撞出个大洞来,又两人分别由这两个洞中跌了出去,一个摔在一片青草地上,只听哗的一声脆响,这郁郁青青的草地竟在一瞬之间,凝成一片晶莹剔透的冰壁。
另一个落进佛塔旁一方荷花池里,只听咚的一声,荷花池应激撞起一道激浪,更掀起诺大一阵漩涡。
片刻之后,啪咔一声,那薄冰被一阵轻轻的脚步踏碎,有一个白衣清丽的身影从上站了起来,束手站起,她抿了抿嘴唇,张开手心,乃看见其手掌之上握着寻常玉石大小的一块白冰,这一小块儿冰块薄而透明,透着凛凛寒气,正是不凡。
原来此物乃是那冰涎铁剑之冰魄,至于其剑身,早在与木炎夕那炎冥火正狠狠一击之下被撞的粉碎,空留下此物。
这时荷花池上风息浪止,原本流水脉脉,翠莲皎皎的荷花池中早是一片狼藉,七妙白衣敛裾,长身而立,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这片归寂与平静的池水。
约莫一盏茶过去了,水面清风吹拂,残留的莲朵随水波浮动,摇曳多姿,更带着几许水光荡漾,七妙这时才放下戒备,她长出一口气,正欲转身离去。
不料就在此刻,风云又变,只听水底一声呐喊,转瞬间,满满一池湖水竟被汹汹烈焰包围,炽烈燃烧起来,怒火滔天,涤荡尽荷花池水,连累那夏荷风采,尽在烈焰中焚烧消散。
这时一人身托红莲业火,竟是高高跃起,只见她周身红莲浮动,乃在其背后徐徐展开,招展鲜艳,染红了半个天空。
这火焰似鲜血一般浓艳,一时间长空之上,碧空被一阵无边血色紧紧包围,那木炎夕高踞其上,双手高高托着红莲,这红莲业火不断流淌,顺着木炎夕天灵盖灌顶而入,她周身火烈真气也是不断高涨,正与此业火隐隐呼应。
七妙只觉一股蓬勃火气甚至冲天燃烧,空气中焦烈的气息升腾反复,飞灰火焰四溢飘散,她距离木炎夕已算是有一段距离了,也能感到火气扑面而至,身周一股热潮紧紧将其包围。
“看来下一击,更是拼命的招数了!”七妙心头揪紧,更是紧紧攥住了手中那铁剑冰魄,全身戒备之心,只待木炎夕浴火一击。
然而对手迟迟没有发动进攻,七妙大惑不解,抬首望去,分明见得那木炎夕表情纠结扭曲,近似癫狂状态,却是惨呼一声:“啊!……。”
这一声惨叫之后,却见木炎夕手托那朵红莲爆烈,无数岩浆冲着其头顶奔流而下,浓浓岩浆冲刷下,木炎夕又是一声惊呼,体内火烈之力全面燃烧,便在一瞬之间,整个人都化作了赤红色的火焰。
这火焰伴着轰然一声巨响,炸裂无边,随即四散疾冲,砸向大地四周,这古刹佛塔之中随之巨颤,地面不住晃动,更又业火红炎不断砸下,四周庙宇佛堂分别浴火燃烧起来。
大火熊熊燃烧,仿佛点燃了寒山古刹这阴影中的寂寞,值此之景,七妙反而不觉得惊讶了,她呆呆的叹了一口气,望了望这无边的火海,心中却是翻覆想着木炎夕,已经在烈焰中毁灭了自己。
原来有这样一个炽烈的女子,愿化身做不死鸟,在熊熊火焰中不断升华,最终毁于一场灿烂的焰火之中,一瞬间,木炎夕红发招展,浴火焚天的面目摸样又浮现在七妙眼前,她叹了一口气,心底略略浮过一阵惆怅,这才挥挥袖子,抽身而去。
她遁做一道白光,裙裾飘逸,高洁清丽的身影凝立在半空之中,呆呆的看了看这一片火光烈焰焚烧下的古刹庙宇,再招手时,早有一道蓝光自那早已倒塌毁坏的四角佛塔中飞出,一闪而至。
七妙抄手握住,再看时,手上赫然多了一柄断剑,却不正是昔日逍遥祖师所赠,伴她多年的那柄寒水剑,她皱眉一阵,只见此剑灵性已失,受损颇重,剑身只余下一小节而已。
这惯常使用的法宝被毁,再遇敌时,无异于少了一个臂助,七妙细细思索,只觉此事颇为棘手,虽然自己此时手上尚有那张婷婉的欢雀神兵,御使其也算得心应手,但毕竟与自己元功属性不合,用着颇为不惯。
忽然她心头一动,像是想起了什么。
第六十章 融融烈火焚天际(下)
寒山古刹,怒火燃烧,七妙高踞半空,看身下一片火海汹汹,如此火势,她自是无力阻止,只好在空中观之不语。
这时她手中寒水宝剑,经此役后乃是灵性几乎丧失殆尽,七妙正无法时,忽然心生一个想法,只见她张开右手掌心,其中赫然一块如玉冰魄,晶莹剔透,散着淡淡的寒气。
此冰魄乃是取自原铁剑门主所用的冰涎铁剑,也算得上是铁剑剑魂,如今七妙收在,左右正没有处置的方法,她灵机一动,口中轻吐出一股寒气,将这冰魄与寒水断剑包裹在了一起。
七妙一双美目目不转睛,口中喃喃做法,这时她轻而出寒气化作一阵淡淡、乳白色的薄雾,将冰魄与断剑托在了半空。
那冰魄之上,竟缓缓亮起一阵光茫,这阵光似幻似雾,流溢五彩,其中慢慢生出无数细细丝线,探在在寒水剑断口出,又汇聚而出一道光华。
这时冰魄上的光亮,竟慢慢黯淡下去,相反的,寒水剑断口处却在细丝汇聚的光华之中焕发出一股生气来。
只见那断口处居然缓缓长出了剑身来,剑身一寸一寸,向前生长,其中流曳光电,又是耀目明亮,七妙加紧做法,法力更是凝聚,寒水剑身之上光茫越益闪烁,动人心魄。
终于,那冰魄隐没消散,补全了这寒水剑身,这时轻舞化去,七妙一声轻忽,寒水剑在空中盘旋飞绕几阵,飞回七妙身边。
那剑身嗡嗡作响,绕着七妙转了几圈,分明有以示亲近之意,七妙心喜,将宝剑拾起,轻轻将剑身抚过。
只见这寒水剑身宛若流水,又似冰凝,凛凛寒气四溢,随着七妙手指抚过,一道蓝色碧痕散在剑身上,如水波荡漾,其剑神力,更胜往昔,七妙心中狂喜,持剑御气,大概判断了下方向,即向南方而去。
身后,那熊熊大火燃烧了数个时辰之后,才伴着古刹倒塌的房梁,焦黑的木门,残垣断瓦,一片颓唐,终于缓缓熄灭,而那兵盟火烈星剑木炎夕也随着这一场荒荒烘流绽放了自己生命的精华,熄灭了生命的火焰。
七妙一路飞驰,找寻愚痴痕迹,忽然之间,心中猛的悸动,她一时站立不稳,不得已顿了顿身形,落下山头,这时她抬眼四顾,只见湛蓝天空上,那云气飘纵,如同谁人用毛笔肆意轻挥,在长空中划下的几道,她稍稍平复心绪,内里惊疑不定,隐隐竟觉得有大事发生。
前面山路逶迤盘旋,连着一排青山巍峨走俏,无尽山峰连连绵绵,似是看不到尽头。
七妙长身飞去,带着深深的疑虑向前看去,却不知,内心的不安的预感竟已成真。
原来先前她去找愚痴的时候,那周涵止仓惶逃离红泥小筑,他拼尽全力,又使出计策,堪堪险胜兵盟茫星剑冠玉,这时其散去周身黄庭真气,查看四方,只为早日与七妙等人汇合。
他之黄庭真气,可探查的方向足有十数里之远,更能在人群堆集的情况下轻易分辨谁是修道之人,这时他将此气外放,乃察觉到近前一人,真气元功十分熟悉,于是他飞身越过一片山林,顺着黄庭真气指引,复向前方查看。
只见远山怪石嶙峋,石头耸起不高,但依次向上,宛若巨龙鳞甲,密密麻麻的伫立山端,其中一人粉衣腰裙,悄然深思,凝立在一块凸出的石头上。
周涵止探身过去,只见此人粉面黛眉,深挽发髻,她俏眼如含月光,红唇轻吐芬芳,垂首而立,手持一把三尺长的细剑,正是那西昆仑上鹏母关门弟子,号称明月心的李渺华。
这李渺华瞧周涵止近前来了,倒也有几分意外,不由问道:“周兄,你不是去了那红泥小筑么,怎的出现在了此处?”
周涵止摇摇头道:“一言难尽……。”
不知为何,他在红泥小筑所为,此刻并不愿过多宣扬,反而淡淡问道:“不知李仙子查看此处,又有何收获?”
“是发现一点怪事……。”李渺华皱了皱眉头,似是在思索什么,周涵止待她想明白了,又过了一小会儿,才听她满心疑问的说道“说我没有判断错,此处痕迹,乃是铁剑门中那虎啸宝车留下的……。”
“哦,什么痕迹?”周涵止闻言倒是一惊,不由想到最早见到风行真时,他便与夏文清就此宝车推推拉拉,纠缠不清了好一阵,阴差阳错,还与自己打了一场。
“周兄请看……。”李渺华探手入袖口,摸出一枚夜明珠来,此珠宛若斗大,浑圆如玉,通体光华,她对着此珠念过一阵道法,再挥手时,只见一道华光由此夜明珠中窜出,探在其身前方一方大石之上。
这石峰长的颇为有趣,其中凹槽众多,斑斑点点,可见经受了长年来的风吹雨打,备受溶蚀。
只是此时石峰之上,赫然撞塌了一脚,其下胡乱散堆着烧焦的木块,却又不知是何物撞过此石后被人烧毁在了此处。
“嗯?”周涵止饶有兴致的看着李渺华施法,只见他高举夜明珠照耀之下,那散乱的木块残骸竟重新焕发生机,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