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洗车行的老板也挤在玻璃门边，突然反应过来：“嘿！洗车费你还没给……”
冲到门边叉着腰的周晓莉正在火头上，大气：“多少！我给！”
地产中介们跟在周晓莉身边挤作一团，对自己的年轻经理仰慕有加：“莉姐，这样的女大款都能被你骂跑！牛！”
“你们家老巴，还看不出来是个宝啊？”
“那不还是莉姐有眼光？”
洗车仔们安慰的是老板：“多少钱？我们凑着给了！您也看了这么大一阵的美女，还不值这几十块？”
就连洗车的几个都劝：“哎呀，为了跟过来看，我们都洗得不认真，计件都不算了……”
老板自己都说：“嗯，那下午我们等着看老巴被经理打的八卦！”
第158章有病
被等着看八卦的巴克终于坐在了周山夫的办公桌前，一老一少隔着宽大的桌子。
也许没有牟晨菲的办公室那么宽大新潮，更没有牟天博的豪华气派，但比周晓莉那个有气派得多，主要是家具成色比较老旧，而且到处堆着的资料文献比较多，彰显了周老这种技术派领导的特色，一件少将军服挂在衣架上。
周山夫就从这件军服开始讲起：“我也是从啥都不懂的卫生兵起步的，当时野战医院里面大把归国华侨医生，南洋子弟送了很多回来……”
巴克听得不认真，翘着二郎腿坐在班前椅上翻最新的应激障碍文献，国文英文的都有，但英文的大多都做了翻译备注，看来老周是真不懂英语，对于那个年代起来的将领，也不能苛求更多了。
周山夫敲桌面：“我跟你讲来龙去脉的重要性，你还是认真点好不好？”
巴克真不是摆架子：“跟我没关系，就说那野战急救包，我相信总后的科研部门仓库里全世界各国五花八门的急救包都有，对不对？但是其中到底什么才是最适合实战的，适合我国的，会不会其中有敌对势力的烟雾弹，都要防备，对不对？你们就是缺一个真的了解实战，又不会使坏的人，对吧？ok，我愿意做这些，但不要军衔，不要职务，更装着不知道你们要这些东西干嘛，我就义务帮忙好不好？我很忙的……”
如果只有归**医一个身份，周山夫没准儿就发飙了，这会儿还真是亲近：“忙什么？你跟小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巴克就叫苦不迭：“你说你们周家都搞了些什么事儿？小莉是很不错，可我觉得她也有精神类创伤，对待感情警惕性不是一般的高，花花草草不能碰也就罢了，不能开车，不能享受宽裕的生活，还能不能悠闲自在的过日子了？难道生活就一定要奋斗，要有目标？混吃等死不可以？”他就这么没出息。
周山夫坐在桌子后表情肃穆：“你对她有这么多意见？那你为什么还要在她身边？”看来这货是真的很护犊子，对那个孙女的补偿心理也太过严重了。
巴克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喜欢她，难道就不能有意见？我愿意顺着她，并不代表我就完全认同她的这些价值观，我表达的意思是我有信心慢慢改变她，但是要了解她形成这些固执概念的原因，心理障碍消除的基本要素都得了解根源吧？”
周山夫看着年轻人：“你打算在心理学领域发展？”
巴克好笑：“我自己是精神病患者，女朋友有心理障碍，我自学成才医治自己不行？我现在的专业是装修设计，嗯，虽然还是个学徒。”
周山夫没有再跨行当拉人，因为他似乎明白这是个徒劳的行为：“为什么？给我个理由，如果说之前你回到国内是因为没有途径接触到军医，现在你能够在这个领域大展拳脚，为什么还要却捣鼓那个什么装修设计，你觉得那会有前途么？”
巴克也稍微坐正一点，收起膝盖上的文献资料：“一定要有前途么？一定要有奋斗目标和发展方向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别人，回馈社会，协助国家，做个逍遥派，享受生活，享受自己的爱好就不可以么？”
周山夫毕竟是大拿，更是过来者：“刚从战地上返回，尸山血海里面爬出来，有这样迫切的平静生活想法是很正常的，但你也明白这很可能只是你暂时的想法，人活在这个社会上，就得按照这个社会的规则去进行，我再醉心于军医科研领域的，也逃脱不了家庭环境的影响，这个社会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就算你有这个能力，你的家人、爱人总不能割舍吧？”
跟这样的内行说起来，巴克觉得还是要好交流得多：“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我才选择装修设计这样一个爱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许能把这件事做到养家糊口，我就知足了。”
周山夫确实慈祥很多，苦口婆心：“你擅长军医工作，我又能提供这样的平台，还能把小莉给带回家来，为什么不能皆大欢喜呢？”
巴克摇头：“我已经非常厌倦那种在血肉模糊中扒拉血管筋脉的高强度作业，更不想继续承受漠然送走一个个生命的感觉，我想正常一点，感受美好的东西，国安也找我谈过，希望我回到战场上，被我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我不想去干那些刺杀、爆破、狙击之类的工作了，如果我还在为你这样的事情效力，就无法脱离那种生活，你也不想你的孙女找个男朋友长年累月在国外执勤吧？”
周山夫被这个理由打动了，长叹一声：“看得出来，你有自己的思维模式，生死之后的事情看得很明白，这一点我非常认同，我更想小莉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也算是我这个做爷爷的一点补偿。”
巴克笑笑：“她很好，积极乐观，有点倔强，有种……我说不出来，吸引我的特质就是她对生活的热情和向往，这原本是我缺乏的。”
周山夫先笑，满意的笑，然后突然面色一改：“你不会只是利用她来治疗你的心理创伤吧？”
巴克居然点头：“也许有这个成分，所以我很小心，尽量避免不伤害她，我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对她的好感是来自于多巴胺的自然分泌，还是对她身上那种干净简单生活的向往，感情是个很复杂的东西？你也无法完全辨别你现在对她们母女俩是纯粹的补偿心理，又或者作为长辈的慈爱，还是完全因为你自己的孤独需要亲人？对不对？”
周山夫怔怔的看着巴克，似乎在辨别年轻人眼中的真伪，又似乎在传递自己心态的诚恳，慢慢松开端坐在椅子上的肩膀，放松下去，老人特有的衰弱不可避免的出现在肢体语言上，好一会儿才开口：“周元海，四年前叛国……他的母亲思恋成疾，情绪上难以相信，加上高血压和心脏病，已经走了三年，你觉得我还有多少心理承受能力？”
人人都有病！
第159章敌不过
可以说对周山夫来说，他最大的心病就是国外。
作为一个抗美援朝之后国家自己培养起来的军医体系专家，随着国家的强大跟体系膨胀，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对国内医学界最大考验就是出国。
欧美国家的医生大多是高收入职业高人一等，而在国内却是体制内的手工业者，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虽然相对较好，却完全不能跟国外比。
所以国家辛辛苦苦培养的医学界人才很容易外流，无论是医生本人对内外差别的待遇，还是国外对高级医学人才的需求，就算到了国外需要重新考取医学执照一类过程，都阻挡不住高级医学人才的外流，而且越是高级就越容易流失。
可恰恰是到了周山夫这个级别的科研人员，更是需要到国外留学交流，他自己的多个得意弟子，都是外出留学然后一去不复返！
甚至连周山夫自己亲自出国上门请求挽回，都一个个断然拒绝。
更好的科研条件和发展环境，更好的享受生活理念，都促使这些人拒绝了回到国内，这种事情本来不能单纯用爱国或者个人道德标准来衡量判断对错，但周山夫的弟子大多是军人，这就有点违规了。
然后就在周山夫雷厉风行的决意要在国内军医界推行严控出国的放风筝理念时候，他那一直混迹在京城**圈子的儿子，突然卷款潜逃，带着在平京三教九流之间混迹的上千万国家项目资金就跟另一个女**一起外逃了。
如果不是周山夫自己在军内国内强势到不容置疑的忠诚和地位，没准儿他也会受到牵连，所以他在大发雷霆之下做出断绝父子关系，请求国家早日抓捕回国甚至就地枪决的要求之后，一直溺爱儿子的老伴也就撒手人寰了。
把一生都投入到国家事业的老院士，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手指都有些颤颤巍巍了：“你回来了，不就应该为国家做点贡献？”也许就是这种回流，才让他对巴克格外青睐有加。
巴克哂笑：“我这是打了败仗，逃回来的，国家整体实力强了，这些人还不是会流回来。”
这时候就能看出周山夫的偏激：“这种见异思迁的狗东西，滚出去就不许回来了！”
巴克态度比他宽容：“战场上，有战壕你躲不躲？狼牙山五壮士当然很英雄，但如果有条小路可以迂回，我会选择跟敌人周旋而不是跳下去。”
周山夫声音还是愤怒：“但不能投降给敌人！”
巴克点头：“那是你价值观，我曾经只是雇佣军，没有投降与否的概念，只要能活下来，见异思迁是我的基本准则，还别说，现在国内发展真的好了，我也没资格回来拣落地桃子，还是自力更生的做事吧。”
周山夫看了前雇佣军军医好久，巴克就自顾自的翻资料，随便老头子琢磨，临到巴克自己做了一些记录，觉得算是初期诊疗有了梗概，起身准备告别，周山夫才好像被惊醒：“国庆节能不能想办法把小莉和她母亲请回家来吃顿饭？我就住在军医大专家楼，她们知道的。”
巴克摇头：“小莉够拼命，国庆还要到外地做私活，我们两家就只能迁就她一起出游，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我还真不差那每天六百块，可我就喜欢她这认真劲儿，没法了。”
周山夫居然想参团：“我能一起去么？”
巴克大摇其头：“你？算了吧，别搞得大家都不开心，不是因为你说这给我治病的招儿，我都不打算来你这里搀和，对了，随便给我开个什么诊疗书，我好回去糊弄小莉。”
周山夫退而求其次：“你就不能帮我敲个边鼓？”
巴克还是那个态度：“心病还得心药医，小莉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她妈我看更是个外圆内方主意正的，没准儿比女儿还倔强，现在能有联系上就不错了，慢慢来……”
周山夫却有很大的紧迫感：“我八十二了！还有多少时间慢慢来？”
巴克无情，在桌上找了份空白病历打算自己胡乱填写，周山夫一把抓过去，自己开始写，却不时看巴克：“你经常来，说好，一周来几次，让她重视你经常来的事情，一起来，我写严重点！”
巴克哭笑不得：“你这不是跟老小孩儿似的么，好了好了，我争取，哪有这么多时间往你这里跑，又没好处。”
周山夫还是利诱：“你愿意来挂职就有津贴！下周有个俄罗斯专家团访问，你来参与，也有津贴。”
巴克有原则：“算了，攀不上，就这么地吧，我不乐意看老毛子，那些年都看烦了。”
抓了周山夫写的一大片耸人听闻的病历就跑了。
从内心来说，帮帮周山夫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特别是察觉到这个老人的确有那么些心病的时候，医生……巴克的骨子里终究还是个医生，那么就有一种患者在自己面前都是弱者的帮助本能，这是一种基本职业道德，虽然现在很多国内的医生都做不到这点，一直在战场上的巴克，还是引以为荣的。
但是破天荒，骑着摩托车到地产中介接周晓莉下班的巴克完全没有被打骂，这让所有期待看热闹的地产中介员工和洗车仔们大失所望。
周晓莉才不是傻姑娘呢，环抱着巴克的腰简而化之：“今天那个什么大小姐来找你，被我骂走了。”
巴克第一反应是竖大拇指，真的：“一般人还真做不到这一点。”
周晓莉认真：“你知道我的意思！”
巴克心领神会的点头：“我会严守夫道，虽然没有享受已婚待遇，但是要履行已婚义务。”
周晓莉呸他一声，过了一会儿却悄悄问：“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有些东西……你不会去那些脏地方吧？”
巴克脑子里飞快的闪过那个精灵百变的豹纹舞女，坚定的摇头：“绝对不会，你看我跟你在一起多规矩？”
周晓莉就是纳闷这个事情，好歹她也有同年龄的女性朋友，顾倩时不时也会传递一些各种讯息，人家的男朋友不都是急不可耐的想骗姑娘上床么：“那你现在……会不会也有想……”
巴克嘿嘿嘿笑：“只要你敢，明天出发旅游，你敢跟我住一块的话，你自己掂量一下！”
菜鸟姑娘在这方面还真是敌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