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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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行- 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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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伙探马赤军将士的确在努力整队,的确在努力摆脱火炮带来的恐惧,继续向前冲锋。准备在淮安第三军队伍的身后,向他们发起致命一击。

然而,三枚开‘花’弹所带来的‘阴’影,却令所有人的动作僵硬,两‘腿’无论如何努力迈动,速度都远达不到先前水准。

“畜生,废物!少将军平素待尔等不薄!”贺宗哲急得火烧火燎,挥舞起刀鞘冲着身边的弟兄后背上‘乱’砸。

因为骑在马背上的缘故,他能清楚地看到战场的全貌。在三百五十多步远的位置,淮安军已经推着溃兵,跟脱因帖木儿‘交’上了手。

虽然脱因帖木儿麾下的士兵数量远远高于对方,虽然对方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而他们是以逸待劳。但是,那三千多探马赤军,依旧被压得节节败退。

没有办法冲进枪阵半丈之内,即便偶尔成功一两次,也无法让枪阵伤筋动骨,而淮安军手中的长枪,每一轮突刺,都能将脱因帖木儿麾下的探马赤军,刺倒整整一层。如利刃剥笋,毫无悬念!

那个简单至极的枪阵,正面根本非人力所能撼动。唯一的破绽,就在身后。所以贺宗哲必须带着自己的人马,以最快速度追过去,及时给自家袍泽提供有力支援。

速度已经成了此战的关键,如果他们能及时赶过去,与脱因帖木儿等人对淮安军前后夹击,此战将胜得毫无悬念。

而如果他们任由脱因帖木儿的部属像先前王保保的中军那样被红巾贼杀散。当那面写着“徐”字的战旗调转过来,他们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道理很简单,是个人都懂。

然而懂得和做到,却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情。

尽管贺宗哲很努力,尽管其麾下的探马赤军都是察罕贴木儿一手调教出来的嫡系,很愿意为察罕舅甥效死力。

但三百五十步的距离,却是如此遥远。

还没等他们重新振作起‘精’神,“轰!”“轰!”“轰!”“轰!”,又是四枚开‘花’弹‘射’进了队伍当中,两枚爆炸,两枚哑火,掀起大片的残肢碎‘肉’。

刚刚恢复整齐的军阵,再一次四分五裂。所有侥幸没被炮弹‘波’及的士卒,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推了一把,侧开身体,上半身远离弹丸落点。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整队,整队!”

“加速,加速跑起来,跑起来他们就没法子瞄准了!”

千夫长、百夫长们在队伍中继续大喊大叫,但是,他们的话已经彻底失去了效果。谁都知道,队形越密,就越容易成为炮弹的重点招呼对象。所以幸存的两千九百七十多名士卒,都本能选择了疏远身边的同伴,绝不扎堆。

至于如此松散的阵形,还能不能对敌军构成威胁,那是双方发生接触之后才需要考虑到的事情,眼下谁也顾之不上。

“胆小鬼,废物,‘混’蛋,万户大人平素给你的好处,都喂进了狗肚子里头!”契丹人贺宗哲挥刀砍翻两名不服从指挥的部属,抬起头,咬牙切齿地大叫,“督战队,开炮,命令炮手给我开炮。你们脚下的大炮难道都是摆设?!”

不用他提醒,岸边的督战队也在努力用钢刀将徐州炮手,‘逼’回炮位。也许会炸膛,可被自家火炮炸死,和被战船上的火炮轰死,好像没有任何差别。

况且淮安军的战舰,已经靠近到岸边三十步之内。闭着眼睛开炮,弹丸都不会偏离目标。

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徐州俘虏炮手,哆嗦着撕开火‘药’包,将火‘药’从炮口填进去。再哆嗦着塞入弹丸,哆嗦着用木柄捣紧。

炮身已经不烫手了,也许炸膛事故不会再发生。他们这边有四五十‘门’炮,而淮安水师分出来对准这边的火炮,只有区区四‘门’。

这一刻,岸上每个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冀。

就在他们手中的艾绒,准备递向‘药’捻的时候。猛然间,正对着他们的那两艘哨船上,陆续喷出了四团橘黄‘色’的火焰。“轰——!”“轰——!”“轰——!”“轰——!”

数不清的弹丸呼啸着扫过河滩,将站在四斤炮附近的炮手和督战者,不分彼此地扫翻了整整一大片。

“活该!”刚刚修好的五号舰上,一炮长丁小弟吐了口吐沫,将一包用羊‘毛’料子包裹着的葡萄弹,塞进重新装填好火‘药’的炮口。

这原本是水战时,用来近距离“清理”敌舰甲板的杀招。此刻拿来攻击岸边投降‘蒙’元的炮手,最合适不过。

没等被轰炸者从震惊中恢复神智,丁小弟已经再度将火炮的引线点燃。

“轰!”又是一百多颗葡萄大小的铅弹,狂暴地扫过岸边炮阵。炙热的弹丸表面与空气里的水分接触,带起滚滚白雾。

凡是被白雾‘波’及的地方,炮手和督战者们成片地倒下。脸上的五官挪位,血‘肉’模糊,身体上大大小小,布满了红‘色’的孔‘洞’。

偏偏有人却不能立刻死去,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红‘色’的血柱就从他们的身体上喷‘射’出来,像泉水般,一股股喷得到处都是。

“轰——!”“轰——!”“轰——!”另外三‘门’负责招呼炮阵的舰炮也相继开火。

距离对双方的影响,都是一样的。

发‘射’实心弹的滑膛炮在三十步之内不需要瞄准。发‘射’葡萄弹的线膛炮也是一样。

当这一轮扫‘射’结束,岸边炮阵上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站立的人。暗红‘色’的尸体躺得到处都是,而那些捱过了两轮葡萄蛋扫‘射’还侥幸没死者,无论是俘虏炮手还是督战的‘色’目人,全都丢下兵器,撒‘腿’逃向远方,能跑多就跑多快,再也没勇气回头。

第三百一十八章黄河赋下十七

“轰!”三号舰的一号炮,冲着空‘荡’‘荡’的河岸又扫出数百粒葡萄蛋,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单纯地划定势力范围。

从水面到岸边五十步,敢靠近者,死!

几名在附近徘徊的‘色’目督战兵,吓得打了个哆嗦,撒‘腿’跑得更远。

“落半帆,落半帆!”“收桨,收桨!”“控制船舵,控制住船舵。”“慢一些,慢一些,该死!”……

一连串嘈杂的声音,从甲板上传了下来。在三号舰的掩护下,五号战舰缓缓靠近河岸,然后猛地晃了晃,搁浅在滩头的泥浆中。

已经脱离了黄河主干道,河水深浅,谁也无法判断。但是,这点儿小麻烦,对于常年于运河上谋生的船帮弟兄们来说,不构成任何阻碍。没等五号舰恢复平稳,已经有十几名光着上半身的老水手,纵身跳进了暗黄‘色’的泥浆里。

“噗通!”船头上抛下一大团缆绳。刚刚从水下探出头来的老水手们,纷纷游过去,用手拉住绳子,然后快速朝岸边靠拢。当他们的双脚终于和大地接触,就立刻就将缆绳扛上了各自的肩膀。随即,十几名汉子扯开嗓子,‘吟’出了一首动人的无字长调,“嗨呀,嗨呀,嗨嗨吖吖吖……”

粗大的缆绳缓缓绷紧,五号舰滑过水下松软的淤泥,缓缓靠向陆地。

当远比货船高大的战舰再次停下来的时候,更多的绳索从顶层甲板上抛了下来。老水手们捡起一根根绳索,以最快速度跑上河滩。将绳索系在被敌军抛弃的火炮上,一根接一根拉得紧紧。

一小队回过神来的探马赤军拼死冲上前,试图砍断绳索。没等他们靠近,“轰!”“轰!”三号舰侧舷上的两‘门’四斤线膛炮,先后喷出死亡的火焰。数以百计的葡萄弹迅速扫过整个队伍,将队伍中半数人‘射’翻在地。另外一半儿幸存者愣了愣,撒‘腿’逃走,再也不敢主动回头。

“轰”“轰”“轰!”“轰!”另外两艘仿阿拉伯式三角帆船上的火炮,连续不断地向来自左翼的探马赤军发动轰击。令贺宗哲和他的手下们,始终整理不好队形,也提不起攻击速度。

一些元兵走着走着,就掉头朝远离河岸的方向遁去,然后被骑着马的军官追上,从背后砍到,严肃军纪。

更多的元兵则选择了听天由命,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得远远,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蹭。任队伍中的将领们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重新聚集成阵。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贺宗哲和他的手下们被开‘花’弹炸得苦不堪言的时候。五号战舰上,有数十名卸去铠甲,背着盾牌和钢刀的近卫,双手握住缆绳一滑而下。整个人快得如同流星,转眼间,从就高大的甲板降落到河岸。双脚稳稳地扣住地面,然后向前一个翻滚,干净利落地卸去下滑力道,站起来,左手解盾右手‘抽’刀,在滩头上站出一个单薄的半弧形。

更多的无甲近卫流星般从船上滑下,背的却不是盾牌和钢刀,而是新下发的线膛火枪。当他们与最先登陆的刀盾手汇合之后,一个小小的缺月阵列,就在河岸上迅速成型。

总计还不到一百人,却仿佛一根钉子般,猛地‘插’在淮安第三军和正在努力靠近的贺宗哲部之间,令后者的前进道路,再也不是一马平川。

“轰!”“轰!”“轰!”“轰!”炮响声不绝于耳。一号和二号舰的火炮,没完没了地发‘射’开‘花’弹。速度不够快,数量也不够多。却依旧有效地达到了‘骚’扰目标,让贺宗哲部苦不堪言。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先前担任威慑任务的三号战舰上,快速放下了四艘小船。一个又一个近卫团将士,顺着绳梯爬下来,跳进船舱。当一艘船上装满十个人,船老大立刻撑起竹篙,将大伙以最快速度送向河岸。

这次下来的近卫,每个人都武装到了牙齿。当他们加入先前的队伍之后,缺月阵变得愈发牢固。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长时间高强度的训练效果,这一刻,在近卫团弟兄们身上迅速得到了体现。

身穿板甲的近卫们,迅速接过钢刀和盾牌,站到了军阵的最外侧。

‘交’出钢刀和盾牌的无甲近卫,则从有甲袍泽的肩膀上,接下火绳枪,有条不紊地检查枪膛,装填弹‘药’。

当整个缺月阵汇集到一百六十人规模的时候,已经散发出凛然寒气。两排全身板甲的刀盾兵,两排无甲火枪手,缓缓走向战场中间,横在贺宗哲部的必经之路上,虎视眈眈。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两艘仿阿拉伯式三角帆上,也有小舟接连放了下来。因为舰体相对庞大的缘故,仿阿拉伯船吃水颇深,不敢靠得河岸太近。但丝毫不耽误她将战兵都放下来,再用小舟运上滩头。

每艘小舟上,不过装了二十几名近卫。

但是,每一名近卫,都穿着整齐的板甲,挎着长刀,身后还背着一杆火绳枪。在船老大的指挥下,他们抄起木桨,整齐地划动,令小舟像一条条梭鱼一般,贴着水面掠向河岸。

所有人都不开口说话,包括朱重九自己,都在默默的划桨。

但几只小舟所带来的压力,却犹如泰山般沉重。

如果他们成功登岸,再与缺月阵汇聚,就能彻底护住淮安第三军的后背。

届时,此战将不存在任何悬念。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毕竟是从小读着兵书长大,正在帮助自家亲弟弟一道抵抗第三军的王保保,迅速感觉到了压力,果断命令亲信吹响号角。

短促和‘激’烈,每一个节拍中,都包含着指责。

这是军中的决战信号,此令一出,任何将领都必须倾尽全力,要么当场战死,要么完成预定的任务,否则,等待着他的必将是严苛的‘蒙’古军法。

贺宗哲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煞白。

身为探马赤军的后人,他清楚的懂得号角里的意思。王保保在催他上前拼命,他先前走得太慢了,已经彻底惹恼了这位少将军。假如此战失败,所有责任,将由他贺宗哲一个人来承担。

这不公平,但是作为属下,他没有替自己辩解的权力。危急的形势,也容不得他做任何辩解。

“探马赤军!”咬着牙举起滴血的弯刀,贺宗哲在马背上发出最后的召唤。

这四个字的含义,在此刻被浓缩到了最窄。不是他麾下所有将士,而是两千九百余人中间,那些身上流淌着契丹血脉的人。

一共一百四十余,大部份都是军官,从千户、副千户一直到牌子头。一半儿以上有马,另外一半儿,则披着结实的扎甲。

探马赤军是整个察罕部的灵魂。如果没有他们,察罕帖木儿麾下的队伍,根本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崛起,傲世群雄。

但是,今天为了挽回颓势,贺宗哲却不得不将自己身边的全体契丹男儿一并押上了赌桌。

“探马赤军!”一边踢打着坐骑继续高速移动,避免成为舰炮的靶子,他一边大声召唤,“跟我来,大贺氏的祖先在看着你们!”

“探马赤军!”“探马赤军!”队伍中三名千夫长,迅速策动坐骑,向贺宗哲靠拢。

“探马赤军!”“探马赤军!”“探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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