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当其冲的就是王秀英那个一号位和十一号位。
按照先前的安排，五号摊出售的是两位舅母从山民手上收的各式山货，今天由二舅舅林海平夫妻主事，八号摊卖的则是王秀英外婆、舅母和表姐妹们做的手工艺品，由大舅母和大表姐林婷婷主事。
一号位则由王秀英和张青杨主事，十一号摊位则是林海东和林轩南父子，其他人暂时去了一旁，或在市场转悠或站在不远处观望。
一号摊位上什么都没有，不，还是有一样东西，那就是王秀英刚刚写好的价格表。
“嫩绿小青菜，每斤一毛八”
“鲜嫩小黄瓜，每斤二毛一”
“无籽嫩茄子，每斤二毛”
“辣辣小尖椒，每斤二毛四”
“脆嫩新冬笋，每斤二毛”
“……”
有不少人在一号摊位停下脚步看起小黑板来，虽然这菜的价格看着的确有些让人觉得后槽牙有些疼，不过围在一号摊位的人却越来越多。
到底是县城，大多都是每月都有工资拿的工人，愿意多花点钱吃新鲜的人自然也不少。
不过在看了小黑板以后，质疑的声音就开始多了起来。
“你们听说过这季节还有鲜嫩黄瓜的吗？”
“我在冬天只吃过腌黄瓜，鲜嫩的小黄瓜？怎么可能！季节不对啊！”
“小姑娘，你买这摊位就为了练字给大家看？”
“……”
各种议论都有，渐渐地矛头指向了王秀英，毕竟当日抽签买摊位的时候，王秀英可是出了一次风头的，认识她的人还是有一些的。
王秀英脸上挂着十分得体的微笑，既然大家都说小黄瓜，那就拿出来给大家长长眼，给张青杨使了个眼神，张青杨立马会意，转身从身后的担子里拿出了两根鲜嫩的黄瓜。
鲜嫩翠绿的黄瓜一现身，顿时引起了一阵惊呼。
“好像真的是黄瓜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是假的？”有个站得比较靠后的男人高声喊道。
王秀英微微一笑，从张青杨手上接过其中的一根，轻轻一掰黄瓜一断为二。
“哇，是真的，是真的黄瓜！水嫩嫩的小黄瓜，看着好想吃哦！”站在前面的一个有些富态的女士，盯着王秀英手上的黄瓜，只差流口水了。
“想吃就买啊，二毛一一斤，冬天能够吃上鲜嫩的黄瓜，这个价不贵，就不知道小姑娘你们这黄瓜是怎么保存到现在的？”一个头发苍白，气质儒雅，看着应该是个退休干部的老人问道。
王秀英可不正等着有人问这样“专业”的问题呢，于是提了提声音道：“大爷，我这黄瓜可不是贮存下来的，全是刚刚从地里摘的，您老看看这藤多新鲜啊。”
张青杨这才明白，为什么王秀英要让他们在摘黄瓜的时候，多留一点黄瓜藤在上面了，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以为王秀英是为了多占点重量才这样要求的呢。
那老者凑近王秀英手上的黄瓜看了又看，最后得出结论：“小姑娘没骗人，这果然是刚刚摘下的黄瓜。只是这大冬天你们是怎么种出黄瓜来的？”
“大爷这个问题嘛，暂时容许我保密啦。”王秀英对着老者俏皮一笑道。
老者了然地笑了笑，没在这个部里上继续追问，而是指着小黑板问道：“这黑板上写的菜，你家都有？”
老者的这个问题，问出了现场所有人的疑问。
“有啊，黑板上写的样样都有，不过每天能供应的数量不多哦。我大伯说了，只有市场开业前三天是这个价哦，从四号开始，每种菜的价格每斤将上涨五分钱，数量有限，优惠也有时限，大家欲购从速啊！”王秀英再次提高嗓子高声说道。
站在他身边的张青杨不由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王秀英却若无其事地继续解答顾客的询问，而这时也容不得张青杨多想了。
因为这时已经有好几个人人拿出钱来要求买菜了，他得拿菜称菜，配合王秀英将这些菜卖出去才行。
今天来市场的人，大多是来看热闹的，因此多半是空着手过来的，于是十一号摊位的竹编小菜篮就成了紧俏货。
王秀英在让老外公编菜篮子的时候，就没让老外公编那种大的，只让他编可以装下三两斤蔬菜的那种看似有些秀珍的菜篮子。
有了第一个掏钱买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特别是看了王秀英和张青杨从身后盖得严实的担子里拿出一样样的蔬菜时，就算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也起了购买尝鲜的念头。
看看拿出的蔬菜，青翠的是小青菜、嫩黄瓜、小尖椒，红通通的是西红柿、大红灯笼椒，紫的是鲜嫩茄子，拿到手上不用看摸上去的手感，就知道都是刚从地里摘下的新鲜蔬菜。
还有放在黑板旁边粘了泥土的冬笋，一看就是刚从山上挖来并且还去了老根的……
市场开业不过一个小时，王秀英和张青杨身后的担子已经全部清空。
想要买菜的人却还在增加，一些离市场比较远的居民听说稠平市场居然大冬天有新鲜的蔬菜卖，一传十十传百，纷纷涌进了稠平市场。
只可惜新鲜蔬菜已经卖空，想吃就得等明天。
这让白跑一趟的大妈大婶们十分不高兴，七嘴八舌地说说开了。
张青杨初中毕业只在家待了半年就去当了兵，面对这种三姑六婆七嘴八舌的场面就显得有些无措，反倒是王秀英虽然年纪小，脸上却一直挂着淡定的笑容：“各位大妈大婶阿姨姐姐们，首先感谢大家的捧场，然后是要对大家说一声抱歉，我们也是今年刚刚尝试着冬季种菜，因此目前只在摸索阶段，每天的供应量实在有限。
不过我可以给大家一个承诺，虽然供应量有限，但是不会中断，就算稠平市场年节的时候不开门，我们也会每天送菜来这里。”
王秀英的一番话成功地熄灭了大妈大婶们的火气，开始慢慢地散开在市场上转了起来。
稠平市场第一天开业，可以掏的东西不算多，不过也还是有的，那边的山货摊里的干蘑菇、风干野鸡、野兔，可不正是过年的好东西。
第九十一章发愁
围在一号摊的人终于慢慢散了，张青杨长长地吁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冒出的细汗，对着王秀英竖起了大拇指。
先前还怕卖不掉，没想到会是不够卖，可见冬天种菜还是大有前途的。
更让张青杨觉得惊讶的是王秀英的表现，他记得自己去当兵前，王秀英就是个小小的腼腆又有些羞怯的小姑娘，没想到如今却如此能干。
说起来头头是道，做生意的点子是一个接着一个，今天王秀英的临场发挥更是让他大饱眼福受益非浅。
王秀英正要招手让张宝生他们过来，一位大妈匆匆来到一号摊：“小姑娘，来两斤小青菜。”
说着拿出五毛钱递了过来。
“大妈，你来迟了，我家的菜都已经卖光了。”张青杨直起腰来说道。
“那你们回去再送些菜来啊，我老远过来总不能白跑一趟吧。”大妈把那五毛钱拍在摊位上，大有“你们不卖给我，我就不走”的气势。
“真的很抱歉啦大妈，我家在清溪镇，应该比大妈更远些，今天实在没法再送一次菜过来了。大妈想买菜真的只能等明天了。”王秀英满脸抱歉十分真诚。
大妈听了，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倒是还算讲道理，只怏怏地收回摊位上的钱。
大妈虽然表示理解，不过没能买到菜，的确十分失望，最后提出建议：“这样啊，那明天你们可得多送些菜过来，别到时候又白跑一趟。”
“多是没有的啦，每天各种菜加在一起，最多不过四五百斤的菜，还得送去县府和一中食堂，到这里卖的顶多三百斤吧。大妈想吃，明天可得早些过来。”王秀英一边收拾落在摊位地上的菜叶子一边答道。
“我家离这边有些远，家里老人病着要照顾，只怕来不了那么早。”大妈脸上显得有些焦燥，然后说起了自己的困境。
原来她家里有个生病的老人，从入冬就念叨着要吃小鸡毛青菜鸡蛋汤，鸡蛋能买得到，乡下的亲戚也有送来的，可这小鸡毛青菜着实难倒了一家人。
她家男人已经连着跑了几天菜场，别说鸡毛小青菜，就连小青菜都很少见，有的都是大青菜，价格贵还不好吃，老人连碰都不愿意碰。
大妈的话给了王秀英不少这个家庭的信息，家里老人病了，大概就想吃口清淡蔬菜。
王秀英沉吟片刻，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见摊位前已经没有多少围观的人，笑着说道：“这样吧，明天呢我要上学，不可能来卖菜，我让我这位哥哥带点小鸡毛菜秧给你留着，你看明天你最迟几点能过来。”
大妈一听喜出望外，对着王秀英和张青杨谢了又谢，最后与张青杨约好明天想要的菜，九点以前她一定过来拿菜。
打发走了这位大妈，王秀英让张宝生他们过来收拾，她自己则去其他几个摊位看了看销售情况。
与一号摊位相对的十一号摊位上的竹编卖了大半，把大舅和大表哥欢喜得咧嘴直笑：“秀英哪，你这主意真不错，看看这会儿已经卖了大半，明天得再补些货过来。”
王秀英伸头看了看摊位里面的竹编，还真是没多少了，这样下去老外公一个人怎么也供应不上啊。
这让王秀英有些发愁：“卖的是有些猛，靠外公一个人编，只怕来不及吧。”
“是啊，这可真是一个大问题。”林海生一脸苦恼。
他的确很想赚钱，赚多多的钱，可是他更不愿意累着了老父亲。
王秀英若有所思，突然脸上绽开笑容：“大舅，你和大表哥的竹地板弄得怎么样了？”
自从林海生帮着王秀英弄了竹地板以后，清溪镇上已经有好几家跟风的请林海生做了竹地板，因此林家几个男人最近还是挺有事可做的。
只不过今天是稠平市场开业的第一天，自然先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市场。
林海生不明白王秀英为何突然将话题转移到竹地板上去了，不过还是乐呵呵地答道：“上次轩南他们几个根据你的建议试了一下，果然有效，他们自己又琢磨着弄了台机子，地板的厚薄问题差不多已经解决了，不过干燥的问题还需要再琢磨。”
王秀英不由惊讶地看了眼林轩南，她这个大表哥平时话不多，没想到在机械方面还有些天赋。
当初为了王秀英提出的竹地板，林轩南没少花脑筋，也费了许多的心思，不过王秀英家的地板都是手工制作的，浪费了不少竹子不说，也很费人工。
后来找上门要求做竹地板的人多了，手工肯定是跟不上的了，于是在王秀英的提点下，林轩南从老祖父的手摇分篾机中得到了启发，经过一次次改进，终于做出了切片机。
不过枣林村还没通电，林轩南的那台切片机，依然还得用人工，不过比起纯手工，那是又快又均匀，难怪林海生这么高兴。
“干燥啊……”王秀英用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半晌才道：“要是能建一个烘房就好了。”
“烘房？”林海生父子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就暗了下去。
虽然他们都没见过烘房中什么样的，不过单凭一个“烘”字，就能让人明白一定是用火提高温度让物品干燥的房子。
若真有这样一间房，就不怕阴天下雨，只有点上火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可以烘竹子了。
那么还怕竹地板供应不上吗？
只是他们一没见过烘房，二来现在手上也没那么多的钱来建一间烘房。
“舅舅你们先别急，让我想想，说不定花不了多少钱，就能建个烘房出来。”王秀英却并不觉得这是件多难的事，北方取暖开始的时候不都是在家里支个暖炉嘛，所以她很有信心地说道。
林海生对王秀英还是很有几分信任的，若不是这个外甥女点子够多，人够聪明，今天他们也不过只是在家埋头在山里找食的山里人罢了。
他怕王秀英为了想这些杂事耽误了学习，连忙劝道：“这事不急不急，你就要期末考试了，可别为了这些杂事影响学习。”
王秀英嫣然一笑：“舅舅放心吧，我不敢保证能够保持第一，不过前十绝对没问题的。对了，大舅，你们明天不妨带几块竹地板过来，说不定能在县城打开局面呢。”
第九十二章再累都是值得
林轩南提过这个建议，只是没得到家人的赞同，只能遗憾地放弃，现在听王秀英这么一说，顿时就来了劲：“我就说秀英一定会赞同的，你们就是不相信！”
林海生则连连点头：“行，听秀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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