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庭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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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庭娇-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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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这一面哭哭涕涕地,一面还有工夫瞪着眼睛去剜沈梁,却是让人同情不起来。
  她说道:“孩子们打架的事我知道。
  “听说是梁哥儿水池边看鱼看得好好的,还请懋哥儿吃糖葫芦来着,懋哥儿不领情,不但打落了他的糖葫芦,还骂了他,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梁哥儿自然是不该打哥哥的,回头我自会骂他。
  “只是这小贱种三个字我却不明白了。梁哥儿是我父亲的骨肉,而家父又是老太爷的骨肉,梁哥儿与懋哥儿同根同脉,怎么他就成贱种了?
  “如果他是贱种,那老太爷是什么?与家父同胞而生的三叔又是什么?”
  她顶看不惯他们动辙拿“贱”字作文章,活似他们就平白高贵到哪里去了似的。尤其当纪氏还是堂堂侍郎府的当家太太,口口声声地骂人贱种,也不嫌失仪?
  她这里把打架的事略过,只揪着她这句称呼较起真,旁人却是傻了眼。
  纪氏沉脸怒道:“你少跟我顾左右而言他!把他交出来,你们没爹娘管教,我便来教教你们怎么做人!”
  到底是不曾再说“小贱种”了。
  沈羲唇角勾起,说道:“我们无父无母,可不光是缺人管教,还缺人送衣送食呢。
  “只是三婶事务繁忙,这些事也不敢劳您大驾。懋哥儿被打了,别忘了梁哥儿也满身都是血印子。
  “小孩子打架本是常事,何况还是懋哥儿先行挑衅。
  “懋哥儿是你三房的心尖肉,梁哥儿可也是我二房的命根子。
  “大家都是沈家的子孙,凭什么他沈梁就得白受家里子弟欺负不还手?我们又不是生下来就该被人欺负的。
  “依我看,三婶还是拿管教梁哥儿这点工夫,回去好好教教懋哥儿该怎么嘴上留德吧!
  “毕竟,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张口闭口咒自己同宗的姐姐嫁不出去,可不是什么好教养!”


第44章 放马过来!
  原本沈羲还想给彼此留几分余地,到底跟长房已经撕破脸,再跟三房闹翻,也没有什么好处。
  倘若纪氏只是责问几句,她代沈梁赔个不是,再买点孩子们爱吃的零嘴儿补偿补偿也就算了。
  可纪氏这副模样,却也让人着实忍不下去!
  人家就是冲着打人出气来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总不能让沈梁在她眼皮底下被人打了不是?
  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就算全部错都在沈梁,那也还得有她这个姐姐动手打骂不是吗?
  几时轮到外人动手?
  何况她字里句里全是一副他们二房就活该给他们伏低做小的样子,一个三品官户家的女眷,谁纵得她这副德行!
  下晌她一直在房里,并没有听说沈若浦已回府,纪氏既敢带着人上门公然寻衅,必然是打听到沈若浦不在。
  既然她不怕,那她又怕什么?
  中馈虽然在她手上,可她二房也没见得得着什么便宜,就是跟她撕破脸,也不见得会更糟糕!
  “谁教得你这么目无尊长!”纪氏二话不说,咬着牙,扬手便要来打人。
  沈羲早就防着她动手,又怎么会让她得逞?
  本就隔着三步远,趁她冲上来的当口早就退到栏边去了。
  再一伸手,将栏外一根固定花苗的三尺长木棍拔在手上,便就笃地冷笑起来:“三婶好魄力!
  “我也不敢跟三婶动手,只不过我话撂在这里,倘若今儿谁敢动梁哥儿一个手指头,那么懋哥儿也别想笑着回去!
  “想来我不过说几句话,三婶就怪我是目无尊长要打我,懋哥儿咒我这做姐姐的嫁不出去,还说我是傻冒蠢货,必然也算是没大没小了!
  “那么我学着三婶的规矩教训教训她,三婶应该对此也没有意见才是!”
  纪氏被她抢白得脸红一阵紫一阵,两眼瞪着她,眼珠子都快要暴出来了!
  她岂会料到她竟如此甩开膀子不要脸?这不是她认识的沈羲,这不是!
  她站在廊柱旁,两颊憋得通红,就是渐深的暮色里,也遮掩不住了。
  裴姨娘她们也不自主都聚在沈羲身后,紧张地望着她又望望对面纪氏。
  如果说与沈歆那次乃是众望所归,能猜到的事,那这一次她们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
  纪氏是当家主母,权力手段都不是黄氏母女一个级别。
  沈羲……居然为了保护沈梁,连纪氏也不惜得罪?
  众人说不上什么心情,只知道绝不能让沈羲受到半点伤害!
  这里僵滞了半晌,纪氏进退维谷,不免恼火得很。
  但她不寻台阶,却没有人给她台阶下,料到沈羲也只凭着一股蛮劲,并不敢真造次,因而缓了语气:“我原先不是跟你说过,做妾的庶生的都没一个好东西,让你别被他们祸害了么?怎么你倒是不听?
  “我是当家主母,府里发生这样的事,是必须追究的,哪怕今日被打的不是懋哥儿也是如此。
  “你又何必与他们搅和不清,被他们连累?
  “何况,梁哥儿说什么你都信?
  “快些把他交出来,我就事论事,绝不会连坐,你让他长长记性,日后也能免除许多祸事!”
  沈羲纹丝没动,心下却恍然大悟。
  她早就疑心原主回府前后态度转变这么大,定然是有人背后弄鬼,没想到果然就是她纪氏!
  不由得心里冷笑,如果说黄氏是条咬人的恶狗,那这纪氏就是条要命的毒蛇了!
  人家好好的姐弟情份,竟生生让她这嫡出庶出的给拆了个干净!
  她说道:“三婶的心意我领了。只不过不管嫡出庶出,梁哥儿都是我弟弟。关起门来我们得有个规矩,可打开门对外,那不管是嫡是庶,是男是女,可都是我二房的人了。
  “梁哥儿的话我当然信!您不也是全听了懋哥儿的么?
  “总而言之一句话,梁哥儿该怎么管教,我心里有数!
  “懋哥儿该怎么管,那就是三婶您的事了!
  “倘若今日梁哥儿承认是他先挑头引事,不必三婶开口,我也会押着他去撷香院领罪。
  “但若他不认,那么今儿这院里的人,谁也动不得!”
  纪氏怒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还是怎么着!”
  “那三太太就不妨放马过来!我沈羲若是连几岁弟弟都护不住,还当什么姐姐!”
  沈羲操起木棍又扑了下地面。
  纪氏虽是不甘示弱,却也不由得身子顿住。
  “你还敢在府里冲我耍威风?你忘了你爹娘怎么死的了吗!别指望老太爷会纵着你们!”
  她咬牙切齿说道,耐性已磨到了极点:“你爹娘不学好,你也跟着不学好!我今日好心替你管教你不让,可别来日吃了亏,跑来求我!”
  听到沈崇信夫妇如何死的这句,沈羲的确顿了一顿,她没忘了这个至今未曾得解的谜,听纪氏的意思,他们的死果然是有蹊跷的了?!
  不过眼下顾不着这层!
  她冷笑道:“三婶这话让我好害怕。
  “论势力我当然不如您,这么说来往后梁哥儿可得万般当心才是了,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是不是首先得怀疑到三婶头上?
  “既是这么着,这沈家我也不敢住了,等老太爷回来,我得跟他跪求早分家产离开单过才是!
  “也免得来日我们姐弟突然间不明不白就死了,那可多冤?”
  她这里索性把话挑明白,纪氏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倘若她真去求沈若浦,别的不说,总归是给沈若浦上了眼药。
  他们姐弟不出事倒好,真出了事,日后她岂非说也说不清?
  到这会儿她心才隐约有些发寒,这沈羲哪里还是从前谁都撺掇得了的傻丫头?
  她分明把事情看得透透彻彻,言语往来之间,她竟连风险都给估算好了!
  她脑子究竟转得是有多快!
  还有什么是她想不到的?
  “你不是沈羲!你不是!”
  她指着她,颤声道。
  她一定不是!沈羲一直在府里长到十二岁才离府的,等于是她看着长大,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她!
  “三婶说笑了。你仔细看看,我哪儿不是?”
  沈羲并不退缩,反倒是扬唇直视她,并将脸转向给她看:“是眼睛不是,还是眉毛不是?抑或是鼻子嘴巴不是?头发不是?身子不是?!”


第45章 我很贱吗?
  没有一样不是!
  确确实实这些都是她记忆中的沈羲的模样,包括她耳根后那一块红豆大小的朱砂胎记都半点不差!
  她还是她!
  可她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得这样刁钻?变得这么难缠?
  她死命地盯住她看了半晌,咬牙道:“但愿你可不要后悔才好!”
  敢在这个家里跟她叫板,她会让她知道什么叫悔青了肠子的!
  “您放心,不会的。”
  沈羲扬唇笑道。
  纪氏狠剜了一眼她,倏地转了身,抬脚出了门。
  院门外闻讯赶来的围观的下人们未料她突然出来,闪避不及,顿时一哄而散。
  她望着四散而去的背影,目光不免又寒了寒。
  她在梨香院吃瘪的事情,看来不必多久,就要在整个府里传开了!
  她握了握拳头,大步往撷香院而去。
  等院里人皆走尽,珍珠一个箭步上前将门给栓了,背抵着门板连匀了两口气,才又走回来。
  元贝抱着沈羲胳膊跳起来:“姑娘您太厉害了!”
  刘嬷嬷也抚着胸口道:“方才真是吓死奴婢了。”
  裴姨娘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后看到还在沈羲身侧站着的沈梁,连忙催促道:“梁哥儿还不赶紧给姑娘磕头?姑娘可全都是为了护着你!”
  沈梁也知道如果不是沈羲,今儿这顿打无论如何也免不了,便就听话地要下跪磕头。
  哪知道沈羲却将棍子往院子里一丢,伸手与他道:“跟我进来。”
  姐弟俩这里携着手进了正房,裴姨娘她们也赶忙前去准备传饭。
  沈羲先把手洗了,顺手拿了把木梳走到桌旁坐下,自行沏了杯茶吃,然后才望着乖乖站在跟前的沈梁:“你觉得今日有做错的地方么?”
  沈梁犹豫一下,点点头。
  “错哪儿了?”
  “我不该跟人打架,连累姐姐替我收拾残局。”他把头垂到胸口前。
  “不对。”沈羲定定望着他,“今儿这件事,打架本身没有什么不对。
  “一味的忍让,并不见得就是有用的。
  “如果一个人生来只会忍气吞声,逆来顺受,那么他一辈子都注定只能被人骑在头上。有人欺负,你还知道反抗,这是很好的。”
  之前她还确实担心他会随了裴姨娘的性子,懦弱而怕事来着。
  沈梁抬起头,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她伸手将他拉过来,望进他眼底道:“所以你错的不是打架,而是不懂得善后。一个人只会惹事,而对惹出来的事束手无策,哪里还有办法保护别人?
  “该打人的时候,当然得打,遇到欺负自己的人,且必须打!但是,你得想想打了之后会带来什么后果。
  “如果是自己承担不起的后果,那就动动脑筋,换个别的办法,让对方既受到教训,自己又没有损失,这样不是更好吗?”
  沈梁皱眉凝想起来。
  沈羲将他头顶剩余的总角解开,拿木梳给他细细梳着。
  他默了片刻,转过身来道:“我知道了,是梁儿太冲动了。
  “如果不是因为冲动,我就不会累及姐姐,让姐姐受苦。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
  他垂头站在跟前,满头满脑地尽是不安。
  沈羲抚抚他的脑袋,将他拉回来,继续帮他扎着小鬏鬏,一面道:“姐姐倒是其次。只是你要想想,倘若姐姐今日不在身边呢?
  “被人找上门来,你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咱们没了爹娘,就得早当家,姐姐不在的时候,不但不能闯祸,还要保护我们的家,知道吗?”
  “嗯!”他重重点头,“知道了,我一定会做到的!”
  沈羲扬唇笑起,给他鬏鬏上扎上发带。
  灯光下的剪影,让方才喧嚣带来的不安在逐渐消失淡去。
  “姐姐。”
  “嗯?”
  “为什么他们总说庶子和嫡子不同呢?”
  忽然他低头望着地上的影子,又幽幽道。
  “我悄悄地比较过,我和三哥他们一样,都有鼻子眼睛,胳膊腿儿也都是好的,他们身上有的,我都不缺,为什么我是庶子,就不同呢?”
  沈羲停下手,望着微垂头的他,望了接话。
  他转过身来,抿唇望着她:“我真的又低贱又下作,是人人眼里的小贱种吗?”
  “胡说!”沈羲轻斥她。
  她半蹲下来扶着他双臂,望着一脸受伤的他:“你很在意他们的看法吗?”
  “嗯。”他点头,“我不想被人骂小贱种。”
  沈羲屏息静默。
  别开脸看了会儿别处,她才收回目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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