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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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官路- 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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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来的不算早的,所以报名的人很多,需要排队,毕竟初七就要公布贡院席舍座号,若是晚于这个时间没有卷纸就等于放弃考试,这几天就是报名高峰。
  今日天阴阴的,比前几天还要冷上许多,站在院子里没有炭火,冷得大家一个个哆嗦如鹌鹑。
  尤其几个南方举子,尽管穿着厚厚的棉袍,还是一个劲地跺脚哈气,嘴里嘟囔着冻死人的天气,进考场可怎么办。
  “其他省的解元们都到了吗?报名没?”有人在一旁嘀咕。
  听他们的口音,林重阳觉得份外亲切,虽然十来年不曾说过,却也没有一点隔阂,心里默默地说了几句。
  “听说山东省是个御赐神童,来了没?”
  “本朝初年还有神童科呢,后来取消了,要不他都占便宜不用考的,直接就是进士。”
  “嘘,小点声儿,没看有个小个子么,肯定就是他了。”
  林重阳:……
  林承泽回头朝他笑笑,让他不用在意,林重阳点头示意,他当然不会在意了,养气功夫可是一点点练出来的。
  “快看,快看!吕解元来了!”
  “吕解元果然龙章凤姿,仪表不凡!”
  “我敢打赌,这满贡院的举子没有超过咱们吕解元的。”
  “大江南北数千考生,我就服吕兄一个!”
  听他们说的夸张林重阳就扭头去看,果然见一人旁若无人的走来,他披着一件狐裘大氅,里面小腰一束,端的是身姿秀逸,大家都裹得狗熊一样还冻得嘶嘶哈哈的,人家却面色红润,步伐从容,站下就跟定海神针一样不待哆嗦一下的。
  被他这样一反衬,林重阳觉得更冷了,下意识地裹了裹自己披着的斗篷,里面穿得多,裹着的也厚,简直就要裹成一个球儿。
  吕解元往那里一站,有大半举子们都跑过去寒暄起来,不过他并不如他们那般热情,虽然也彬彬有礼却态度淡漠,那些人也都不在意,打过招呼就自动排在他身后。
  林重阳就发现自己这些人反而自动排到头里来了,连他后面的很多人要跑去排到吕解元后面,于是吕解元就站在了他身后。
  林重阳感觉两道凉凉地视线盯着自己,有点不舒服。
  这时候轮到前面林毓贞了,他回头对林重阳道:“小九,你先来。”
  要以往林重阳不会着急,现在就从善如流走过去先报名了。
  等他报了名就看到赵文藻和王文远等人也陆续从外面进来,便朝他们走过去,路上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扭头看过去,对上吕解元淡漠的表情,他想大度一些释放善意,谁知道吕解元又若无其事地把目光从他脸上收回去。
  他原本要扬起的唇角赶紧抿下来,免得被人说自作多情。
  在赵文藻等人排队的时候,大家沟通了一下信息,林重阳问他们住哪里。
  王文远得意地道:“重阳,你不知道京城的客栈有多黑,就连慈云寺都黑,不过后来我们找到便宜地方,三之一的价格都不用。”
  听他一说,林重阳就知道这是有钱也住不到好地方。
  王文远穷惯了,有钱不会花,去客栈一问哪哪都贵,贵得离谱!!
  所以他就怎么也不肯花钱住客栈,又拉着赵文藻去找寺庙投宿,赵文藻建议花比客栈少的钱住寺庙也可以,先包个半个月,哪里知道他又觉得肉疼,最后跑去北边好远才找了个觉得便宜的地方住。
  几个江南考生听他在那里讲为几百文钱斤斤计较,有人嘀嘀咕咕嗤笑起来。
  山东方言,跟官话略有接近,有人听得懂,只是他们说话王文远却听不懂,虽然怀疑他们在笑话自己也没有辙。
  林重阳道:“我们去三伯家看了,地方够住的,把你们住址告诉冯顺,让他去取东西,咱们一起回去。”
  王文远又不好意思麻烦他,“重阳,不用去叨扰你三伯一家,我和赵兄住客栈也一样的。”
  赵文藻则笑而不语,王文远就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我决定去住客栈!”
  说得好像要砍头一样大义凛然,惹得林重阳笑起来。
  他一笑,就感觉那两道凉凉的视线又落在自己身上,便回望过去,结果吕解元又若无其事地把视线收回去,好像根本没看他一样。
  过了一会儿,林毓隽过来,见了赵文藻和王文远很是热络,原本是朋友,现在又是亲戚,自然更加亲近。
  林毓隽道:“有位同年把他在贡院那处的小院赁给我们,价格不贵,咱们可以住到考完试。”等成绩就回家也一样。
  众人连说好,尤其是王文远,佩服得很,觉得林毓隽找到了最省钱的途径。
  城内租房实在是不便宜,尤其考试期间靠近贡院的,不说租院子、租房间,只是和人家共用房间,按人头算一个人一个月也要二两多银子,若是自己一个小房间,那起码要六两开外去。
  所以考生们都暗骂那些贡院附近的客栈、房主们黑心,都想趁着会试宰客,一点都不知收敛,平时哪有几个人去那犄角旮旯的地方住!
  别说六两银子,一两银子一个月他都不稀罕住。
  虽然也可以住到远一些的地方,还可以去住会馆,可惜位置太远,来往考试不方便,好不容易来到京城,自然一切以会试为重。
  所以很多人会忍痛挨宰。
  林重阳想着等考完试应该在京城买栋小院子,至少要两进,得有十个房间,地段不用强求在贡院附近,朝阳门内当然也不现实,崇文门里街倒是可以。
  他就对林毓隽道:“三伯,那位同年能否帮咱们留意着哪里有卖小院的,等考完试咱们是不是也在这里买一栋?”
  林毓隽其实一直想在城内买房来着,无奈经济紧张,实在是挪不出钱来买。
  他算着林重阳给了赵氏两百两,那倒是一大笔银子,再添一些,要买座小小的宅院应该够的,只是后面还有不少事情,如果他们这一次考不中的话,那以后基本也要留在京城读书,毕竟在这里比在家里读书眼界开阔,机会多多,还能结交益友,只要是想考且有机会的,那还是要留下来的。
  要是这样,那就不怎么够,除非都找个赚钱的营生做。
  他先应承着林重阳,钱的问题慢慢想办法。
  王文远和赵文藻一听林家要买小院子,立刻表示自己有余钱可以拿出来。
  林毓隽自然不会用他们的钱,两家的情况他也知道,虽然现在中举条件好了,可那是一笔财,人家不会送第二次的,花完就没,以后日子还长,考不中进士也有的麻烦呢。
  等报完名冯顺也骑了马去将两人的行李取回来,给他们将房钱也结了。
  一行人就说先去逛书市,赵文藻和林重阳想到一起去了,正好可以商量着来。
  林毓隽也去打探过,却没有打听出今年的主考官,所以只能先猜一下多买几个考官的看看,荆老板有路子,去他那里买就好。
  王文远无奈道:“这么晚还不公布考官。”
  赵文藻笑道:“我和重阳猜着不是礼部尚书就是礼部尚书,反正左右就是几位阁老,咱们每人的都买几份回去瞧瞧。”
  林重阳就问林毓隽:“三伯,上一次也这么晚不公布吗?”
  林毓隽道:“上一科倒是很早就公布,不过后来发生意外,临到考场却换了考官,今年估计为了避免请托作弊,特意晚一些时候公布吧。”
  大家一听也没有办法,只能等了。
  出了礼部大门往书市走的时候,有人叫林重阳。
  众人循声望去,见户部大门口走来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圆领官服的青年官员,他面带微笑、气定神闲,走路都带风,优雅自信的表情让人望之心旷神怡,烦恼皆消。
  林重阳这才想起翰林院也在这一片呢。
  众人都赶紧行礼见过沈编修。
  林重阳则说:“见过师兄。”因为沈之仪喜欢两人师兄师弟这样的称呼,他也就悉听尊便。
  沈之仪拱手还了礼,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先去找我?不是给你地址了吗?”
  林重阳现在也摸着他的脾气,并非是正儿八经问这些问题,不过是客套话而已。
  沈之仪又问他们路上如何,住处如何,有困难就开口。
  最后听他们说都跟着林毓隽,他就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带重阳先去说说话,晚上让他住我那里。”
  他和林毓隽等人拱手告辞,林毓隽就领着众人去荆老板那里选书。
  沈之仪见他们走了,问林重阳:“冷不冷?”
  林重阳跺跺脚:“挺冷的。”秋天冷的慢,春天就暖的迟,尤其天还阴沉沉的,看起来要下雪似的。
  沈之仪就领着他家去,因为大明门到承天门那一段是封闭的,所以只能穿过棋盘街顺着西江米巷往西走,再从锦衣卫后街弯过去,进了板桥胡同继续往西。
  林重阳估计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停下来,这时候夜幕四合,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笼。
  沈之仪租的宅子在大时雍坊的枣树胡同,顺着夹道进去一共有几个小院子,都是一个大宅子的小跨院,他租了其中一个,正屋两间南屋两间,院门开在西边墙上。
  他尚未成亲家口简单,家里只有两个小厮,一个厨娘一个老管家。
  小厮沈左早就回来知会过,所以厨娘已经做好酒菜,见他们回来立刻摆饭桌。
  沈之仪对另一个小厮道:“沈右,去把前儿人家送的那坛子好酒拿来。”
  林重阳忙道:“小弟怕是不能陪师兄痛饮。”
  沈之仪笑道:“放心,灌不醉你。”
  屋里不但烧了火炕,还燃着炭笼热乎乎的,林重阳就脱了棉斗篷,就着沈左端过来的温水洗手净面。
  等他脱了靴子上炕,沈左就把他们的靴子拿去洗刷干净,然后送回来放在地上。
  厨娘已经上了菜肴,林重阳闻到一股酸甜的味道,见桌上竟然有一盘糖醋鱼,一盘糖醋排骨,不禁惊讶道:“师兄改南人口味了?”
  沈之仪示意他尝尝,“你还别说,我觉得南人就是脑子活络,做菜也别具一格,挺好吃的。你喜欢吃甜,这是厨娘特意给你做的。”
  林重阳默默地赞了一声,真的是好久好久都没吃到了,可惜只有糖醋鱼,如果来个酸菜鱼、麻辣鱼之类的,他会喊万岁的。
  “多谢师兄,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提筷大快朵颐,沈之仪也不打扰他,只管自己喝酒。
  等林重阳吃了两碗饭,把一条鱼差不多吃光,沈之仪才小声道:“这一科会试的主考官是文渊阁大学士杨琦,副主考翰林院学士李固。”
  林重阳赶紧漱漱口,惊讶道:“不是还没公布吗?”
  沈之仪道:“除了没公布这道程序,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说是怕像上一科那样请托舞弊所以本科要考前两天才会公布主考官,可其实内部早就知道,而且两位考试官已经住进贡院去。
  “多谢师兄。”这下省了不少力气。
  沈之仪看他两眼发亮,笑了笑,吩咐外面的沈左,“去把我书房的那只小书箱搬来给师弟。”
  很快沈左搬着一匣子书进来放在炕上,推给林重阳。
  他打开一看,见正是杨琦之前的一些程文墨卷以及范文,甚至还有他主持编纂的一些书目。
  “师兄收集的好全,多谢师兄!”林重阳感激不尽,有了这些他就能快速地了解一下杨大学士的从政理念好恶。
  他立刻就低头钻研起来,了解主考官喜好虽然是投机取巧之作,却又是必须的,现在不是为了猜题,而是为了阅卷。主考官翻书出题目之后,还要作一篇程文,给副主考以及十八位房考官讲解制定阅卷规则,众人依此阅卷。
  这个规则就包涵着主考大人的理念好恶,若事先知道,写文的时候哪怕不迎合写他喜欢的,也要尽量避开他厌恶的。
  更有甚者,会有人连主考官副主考官的父、祖都要避讳,关于阅卷官避讳这事儿在辛丑科出现过,一个房考官阅卷的时候见到自己祖、父的名字便恭敬地起身鞠躬,然后将卷子放置一边不再批阅,一票考生跟着倒霉。
  这件事被御史弹劾,认为他居然将自己家的避讳拿到朝堂公务上来,实在是大僭越,后来被皇帝削职为民。虽则其他考官再未有过此类举动,却也开了不良习气之风,考生们会钻营这方面,主考官可以不说,但是考生们要做。
  林重阳觉得杨大学士不会这样小气迂腐,看他文章中正大气,不似小肚鸡肠之人,所以重点还是放在揣摩他理念好恶上。
  他快速地浏览了几篇文章,内心对杨琦有了一个总体的印象,便说给沈之仪听听。
  听他说杨大学士有风度、有风骨、为人正直又不死板、谦虚谨慎、待后进亲切等,但是杨大学士有个缺点那就是骨子里还是自负的,也就是在你顺从的情况下,那是如沐春风的,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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