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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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枭-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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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锦骁闷闷跟着。
  走到流音榭的门外,祁望却忽止步,转头看她。她正满不在乎地朝里头望着,根本没将里面的豺狼虎豹放在心上。他有些后悔让她换回女装,果是个不省心的货。
  “怎么停了?”霍锦骁问道。
  “刚才是你自己认下的。”他没头没脑来了一句话。
  “我认下什么?”她莫名非常。
  “平南祁望的未婚妻。”祁望冷道。
  霍锦骁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拉住手。
  温热厚实的掌,像困住蝴蝶的蛛网。
  “闭上嘴,跟紧我,不要乱跑。”祁望牵着她踏进流音榭。
  霍锦骁刚想抽回手,却忽发现从自己与他踏进流音榭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被潮涌般的目光包围,无路可退。
  戏台上咿呀唱着戏,伶人粉墨登场,唱腔洪亮悠长,却都不如台下的戏精彩。
  百年东海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海枭与平南祁望同时登场,共行这段并不平坦的路。他亲手将她带入东海,满腹筹谋,以天海为局,下一盘惊心动魄的棋,只是再多算计,也未能算出变数。
  日后沧海遽变,独此夜相扶化胸口一瞬悸动,踏过刀刃箭矢,生死绝杀,唯剩回忆。
  霍锦骁跟着他,坦然迎向众目。
  行过数步,她忽转头看向听宵楼。
  听宵楼中卷帘未放,座上无人,海神三爷今夜不出。                        
作者有话要说:  黑了………………T。T

  ☆、疏离

  酒戏宴饮至深夜方散; 马车从明王殿鱼贯而回; 三爷今晚未至,这场宴饮失色不少; 不过因为霍锦骁的关系,整场的关注都在她身上。祁望想起适才洗尘宴上的情况,便觉头疼。他们被围个水泄不通; 前来敬酒的人一波接一波; 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心里都打着各自的盘算,而今晚还只是洗尘宴; 后日方为大宴,到时候来的人会更多。别的不说,他只要想想她这张脸可能招来的祸患就觉麻烦。
  也不知她家父母长辈怎么想的,能放心让她独闯东海; 简直是个祸害,而他……他是把这祸害放入东海的人,并且还安在自己身边。
  霍锦骁喝了不少酒; 脸蛋红扑扑,较之初见时更为明艳; 她醺然趴在车窗上,醉倒是没醉; 只是兴致颇高。手臂压在脑袋下,手掌垂到眼前,她呆呆盯着。刚才祈望就牵着这只手领她走了满场; 他的手厚实,掌中温热,不像东辞的手。东辞的手瘦,手指修长,干净漂亮,手掌常年干燥微凉,最适合拈针救人。
  从小到大,同辈人之中只有东辞牵过她的手。她打小不安分,最烦被人牵着走,也就东辞一人例外,如今添个祁望。
  想着想着,她挑眼看祁望。
  祁望面无表情坐着,看也不看她。她朝他身边一扑,挨着他的肩坐下。
  “祁爷,快和你未婚妻说说话,她要闷死了。”霍锦骁开口。
  “……”祁望冷睨她。
  “你未婚妻要是闷死了,就没人替你挡箭了,你还不对她好点?”霍锦骁没脸没皮道。
  “闭嘴!”祈望捏着眉心,听她张嘴闭嘴一口一个“未婚妻”,他糟心。
  “祁爷!难道你记挂着沙慕青?”她扬声惊道,“莫非还在怨我坏了你的姻缘?”
  “景!骁!”祁望克制着想掐死她的欲望,本以为她换回女装能收敛些,不想竟然变本加厉。
  外头传来林良和小满的咳嗽声,霍锦骁声音不小,外边都听到了。
  她故意的。
  “什么?祁爷真想当双狮岛的乘龙快婿?”霍锦骁委屈道。
  祁望还未开口,外边林良和小满异口同声:“祁爷,不要!”
  “……”祁望瞧着霍锦骁已捂了嘴死命笑,只朝外怒道,“你们两要是活腻了,我可以送你们去斗兽场。”
  马车外一片寂静。
  祁望闭上眼,不想看她,也不想理她。霍锦骁已经过足逗他的瘾,消停下来,把头一歪,搁到他肩头睡去,祁望身子一僵,就听她道:“祁爷,借我靠一下,一下就好。”
  那语气听来萧索,不知为何竟叫人莫名难过。
  ————
  马车很快就到驿馆,小满和林良从外面掀了帘子请二人下车,只是还未开口,就见里头人影晃过,祁望已弯着腰出来。他走得突然,霍锦骁的脑袋失了倚靠重重一点,人也清醒了。
  她跟着下了马车,又是阵叮叮当当的马车铃音飘来,有几辆马车停在了他们之后,梁俊毅与曲梦枝从一前一后两部车上下来。曲梦枝见到她微微一笑,霍锦骁便颌首以回,倒是梁俊毅目光一亮,快步上来想要与她打招呼。适才宴上人多,他们未能畅谈,梁俊毅很想同她多说几句。
  “进去了。”祁望不转头,却和后背长眼似的,又拉了她快步往里走。
  梁俊毅只得失望地站在原处,曲梦枝劝慰两句,目光却盯着祁望。他已带着霍锦骁进了驿馆,只留背影予她。
  回到春望江的院中,祁望将人拉进自己里才松手,转头仍不看霍锦骁,只朝林良小满两人道:“你们两出去。”
  林良小满对视一眼,道了句“是”,担心地瞧了瞧霍锦骁,退出屋时反手将门掩上。屋里只剩祁望与霍锦骁两人,祁望正要开口,林良忽又把门推开,探头不怕死地说了句:“祁爷,小景是个姑娘,您好歹温柔些。”
  语毕他飞快缩回头把门关上,生怕慢半步就被祁望的眼神给杀了。
  “噗。”霍锦骁捂了嘴。
  祁望深呼吸,一,二,三,转头。
  “谁让你穿成这样,打扮成这样的?”他开口,火气还是老大。
  “你呀。”霍锦骁莫名非常。
  祁望气糊涂了。
  “谁让你当着人那么说话的?”他还记着让他老脸发红的话。
  “没人。我看沙家父女和顾二爷恨不得对你霸王硬上弓,只差没把你生吞活剥,所以才出手救你。祁爷是唐僧肉呀,那么多小妖精看上你。”霍锦骁正儿八经说着。
  祁望脑壳都要炸了。
  霸!王!硬!上!弓?
  “你知道自己是未出阁的女人吗?这些诨话你能说得?你还要不要嫁人?”
  “祁爷担心我赖着你?”她走到厅中的多宝格前,多宝格上供着盘青橘,橘香迷人,她随手取下一棵剥开,掰了一瓣扔进嘴里,顿时蹙眉。
  酸得倒牙。
  “你赖不着我……”
  他回了一句,却听她趣道:“祁爷别担心,你要是怕我赖你,干脆就娶了,我拿燕蛟陪嫁。”
  “……”他不能和她耍嘴皮,这人脸皮太厚,谁都没办法。
  “你可知三爷已经怀疑是我暗中指使你占下燕蛟,如今你贸然在人前认下你我关系,岂非坐实他的怀疑?平南今日之势在东海已成他人眼中钉,再加上燕蛟岛,你可知会惹下多少麻烦?”祁望道。
  霍锦骁把桔子一瓣瓣掰松,口中道:“我当然知道。祁爷觉得我不认下这重关系,三爷就不会怀疑你我了?别人就不把平南视为眼中钉?多疑之人,你越瞒他便越疑,倒不如大方认了,消他疑心。祁爷今日宴前让我恢复女装,不也与我同样的想法吗?”
  “情况不同,我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祁望道。
  “是不同,所以祁爷觉得卧榻之侧躺有他人眼线是件无谓之事?拿一生幸福交换三爷信任也没关系?”
  “一生幸福?呵……”他嘲笑起来,“东海哪个男人会将一生幸福系于后宅床闱?我娶了沙慕青,难道日后不能再娶我喜欢的人?她进我宅门便是我的人,我若连驾驭一个妻室的能耐都没有,凭何在东海行走?”
  霍锦骁掰桔子的手一僵。
  他说得没错,是她在云谷见惯父母间平等的婚姻,也习惯了云谷诸位长辈一世双人的幸福,所以忘记了外面世界的男女尊卑。
  “我本以为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不想自己越俎代庖了。这事是我处置不当,祁爷若有补救办法需我帮忙,只管吩咐。”霍锦骁把桔子放到桌上,拣了一片细细剥去桔络。
  祁望却是一愣,她语气似乎瞬间冷淡,连争辩的话都不多说半句,眉宇间拒人千里的疏离将两人远远隔开。
  他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祁爷?”她见他沉默,唤他一声。
  他回神,她还是笑吟吟的眉眼,与往日并无差别。
  “没什么可补救,事已成定局,也算了了一件事。”他摆手淡道。
  “行,你说了算。”霍锦骁点点头,把剥净桔络的桔瓣递给他,“吃吗?很甜。”
  “……”祁望在东海长大,能不知道这玩意儿中看中闻不中吃?
  只是,神使鬼差,他还是接下桔瓣送入口中,胡乱应了句:“挺甜。”
  霍锦骁直接笑出声来。
  “祁爷,知道吗?这世上有种酸涩,叫甘之如饴。”她只是取笑他的死鸭子嘴硬。
  祁望只能瞪她。
  哪有什么甘之如饴,不过世人自欺欺人,酸便是酸,涩就是涩,自欺欺人就是蠢。
  “砰砰”两声,房外有人敲门。
  祁望道:“谁?”
  “祁爷,是我。”小满回言,从外推开房门进来,“适才又有人悄悄给祁爷送来这个。”
  他呈起掌心上捧的纸卷。
  祁望上前拈起展,才看两眼,眉头忽蹙。
  “你们都出去吧,早点休息,明日大祭要早起,莫睡过头。”他拢掌遣退他们。
  霍锦骁不再多语,与小满退出屋子,自去休憩。
  ————
  石潭港王孙巷尽头四进带园子的宅子近日被人租下开了间医馆,挂上“济世为怀”的匾额,前堂做了诊厅,院里晒起药草,雇的药徒穿起干净的青衣在馆中忙碌,看着似模似样,然而坐诊的大夫年纪太轻,二十出头的模样,长得虽然好看,可医术这东西需要积累,王孙巷的街坊邻居并不相信这位年轻大夫。
  只是到了开门那日,一直门庭冷落的医馆忽然来了许多道贺的人,送的礼一件重过一件,将巷子堵个结实。王孙巷的百姓这才知道,医馆里的年轻大夫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就连石潭港的程家老爷子想诊病,都要到医馆亲自求他,医术可见一斑。
  医馆的病人慢慢多了,街坊邻里也渐渐喜欢上他。这小大夫虽说年纪轻,医术却比石潭港最贵的大夫还好,诊金也便宜,若是来看病的人家中实在贫苦,别说能把诊金给免了,药都白送,有时候还赠些米粮鱼肉,简直是位活菩萨,再加上他待人也谦和温逊,没有架子,平时与邻里唠磕还教些养生之道,故而不过月余,他这名声就在这里传开。
  “夫人,你别担心,只是普通风寒,我给你开两帖药,你拿回去煎给孩子喝。秋凉已至,日夜冷暖相差过多,夫人多注意孩子衣裳增减,白日天热,穿多了捂汗,到了晚上汗衣又易成寒,他的病便由此而来。”魏东辞一边低头书写药方,一边向抱着三岁稚儿的妇人叮嘱道。
  “谢谢大夫。”妇人闻言眉色方松,抱起孩子就向他欠身行礼。
  魏东辞虚扶一把,将药方递给她身边丫鬟,道了句:“小松,领这位夫人去抓药。”
  妇人便随药童离去,堂上静下来,他又朝外问:“还有患者吗?”
  “先生,这是今日最后一位患者。”外头进来个小童,躬身回话。
  魏东辞诊病有个规矩,每日最多只看十五人,任他是贫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皆一视同仁。
  “嗯。”他应了声,随手取过桁架上搭的帕子,绞了把擦脸。
  那小童却又道:“不过外头有位公子求见,说是先生的故友。”
  魏东辞把帕子扔入盆中,转头道:“何人?”
  “他没说,只是已在宅外等候多时,说是不愿打扰先生诊病,要我在先生看诊完毕后再通传。这是那位公子的信物,请先生过目。”小童呈上一物。
  信物是枚玉佩,五爪青龙盘旋于云。
  魏东辞神色忽凛,将玉佩握进掌中,整了整衣襟方朝外快步行去,一边走一边说:“快领我去。”
  ————
  魏东辞匆匆出了宅子,一眼就见到停在上马石旁边的素净马车,马车两旁各站了两名护卫,看着像普通的大户人家,并无特别,魏东辞神情却无松懈。
  其中一位护卫看到他朝马车里低语几句,魏东辞走到马车前时,车上坐的人正好下来。这人身着一袭宝蓝的交领长衫,长发绾于网巾内,髻上是个白玉冠,生得清俊,眉宇自带威势,与寻常百姓不同。
  “草民魏东辞,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未曾过迎,还望殿下恕失礼之罪。”魏东辞抱起拳郑重行礼。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安朝的太子,霍翎。
  霍翎一箭步上前,伸手托起他,道:“东辞,你我二人何等交情,还用这些虚礼?”
  魏东辞只将礼行完才直起身,又瞧他一身便服,想是微服至此,便请他入内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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