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行长的评分，太过偏颇。”一个官员阴沉的说道。
“哦？”夏晚微微笑了笑，起身走到刚才各公司演示的地方，重新打开PPT，边翻页边问道：“四家公司的设计，只有日夏一家考虑了周边沙漠地质的因素，并提出合理化打基设想；只有华安一家提出要做地基勘测，并在此项上没有报价；其它两家呢，以我外行来看，他们所设计的地基与楼层，均是按正常地质条件来考虑的，那么请S国的专家告诉我，这次民建项目的工地，是否属正常地质条件。”
阿里冷着脸接话道：“第一，不是正常地质；第二，即便是，周围有风沙地带，不做这样周密的考虑，后期在风向、光线的设计上，当然也不会考虑到我们这里日照时间的问题。难道大家，想让我们的民建房，成为难民房；难道大家，想让这个项目成为民众心中的痛？”
“阿里部长，我们是认为，夏行长在其它几项的评分上，有失公允。”那官员沉声说道。
“其它几项，我就不一一举例了，我只说一句：民生项目，马虎不得；亚安的资金，只会用在最安全的地方。安全的来源：技术上需要有历史项目的支撑、质保上需要有服务周期及距离的保障。”夏晚微微笑了笑，向阿里点了点头后，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
对于他这句话里，带着的浓浓威胁的意味，让几个官员的脸色都一片难看——原本想让他先评分，以让自己后面好补分；没想到他竟然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如此明显的偏向华安和日夏，将另两家公司的分压得极低。
这样的分差，若不同他一样的评分方法，不足以扳回局面；而他在亮出评分后，一句‘亚安的资金只用在最安全的地方。’意指这次投标评分若与他有不同，亚安便要撤资！
果然是有钱人霸气，一群人气得一语不发，只是恼怒的看着阿里。
“各位把自己的评分报出来吧，可以与夏行长一样，凡对评分有议意的，都站在这里接受大家的质询。”阿里淡淡说道。
评分席的几个官员，暗自交流了一个眼神后，刚才离开后进来的一个官员站了起来，对站在白板前的秘书说道：
“设计评分：日夏5分，华安3分，青城3分，方正2分；
技术评分：青城5分，华安3分，日夏2分，方正2分；
资金评分：青城5分，方正4分，日夏2分，华安2分；
质保服务：方正5分，青城4分，华安2分，日夏2分；”
“部长，这……”秘书在写完评分后，有些不安的看向阿里。
“恩，金部长站到这里来，我有些疑问需要请教。”阿里轻扯了下嘴角，在看到金部长走到会议厅中间后，阿里淡淡说道：“设计评分我就不说了，夏行长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所以这一项，自然以夏行长的评分为标准。”
“我现在只说资金，据我了解，日夏与华安，都有Carlyle的国际投资公司的资金注入，当然，这个并不能说明，他们就比方正和青城有钱——只是，据我所知，青城去年做的一个项目，给招标负责人的红包是2亿，而这一次：只有5000万……”
阿里的话还没说完，几个官员的脸色立即沉了下去，慌张之间，手中的杯子、纸笔，都打翻在地上。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他们现在的情况是捉襟见肘，拿不出钱来了呀。所以，连打点费都要省掉四分之三的公司，你们敢用吗？”阿里笑着，一边将手伸向秘书、一边说道：“反正我是不敢用的。”
当阿里从秘书手里接过黄色文件夹后，边打开边说道：“可能各位认为我信口开河，我这里有两张汇票影印件，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欣赏一下。”
“阿里部长……”站在半圆中心的金部长，双腿微微的颤抖着。
“也对，现在是评分时间，这样，大家继续评分，这些文件到最后大家再过来看。”阿里微微笑了笑，原本拿在手上的票据，又重新夹了回去，让有些人在心里暗自吐了口气。
果然，接下来所有人的投评，都客观真实，因为夏晚与金部长的评分过于主观，最后弃用，由其它十个人的评分综合后，做加权平均，得分最高的是‘华安’，次之‘日夏’，排序结果，倒是与夏晚的一致。
“Lisa，按这个结果，知会在外面等候的两家公司，并通知他们准备合同。”阿里沉声交待着，然后看着在坐各人各异的表情，轻扯了下嘴角，淡淡说道：“这两张票据，大家还有兴趣看吗？”
“阿里部长，既然已经选定了，那么与中标公司无关的文件，是否按程序——该存档的存档、该销毁的销毁？”金部长小心冀冀的问道。
“金部长没兴趣再看一下吗？”阿里将手中的文件夹举过肩膀，轻轻的晃了晃——将那一抹黄色，摇成了一道刺眼的弧度，就像警局里的警示灯一样，让人心生恐惧。
“相信现在这个结果，是所有人所乐见的，所以余下的事情，还是阿里部长多辛苦一些。”金部长沉声说道。
“好。”阿里部长微微笑了笑，转身回到自己的坐位上，边收拾桌面上的资料边说道：“今天各位辛苦了，原本应该陪各位一起吃个饭，但接下来有各中标公司的实地考察，晚上就要出发，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各位自行安排。”
“阿里部长辛苦了。”几人低声寒暄后，便一脸沉闷的离开了会议厅。
直到此刻，阿里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夏晚沉沉的吐了口气：“他们真是顽固。”
“你说只有夏行长的警示，他们不会罢手，我还不信，现在……”国务院参评的官员走过来，脸色一片沉暗。
“若钱未到后，还有可能收手；钱已经拿到了，他们怎么可能再吐出来。”阿里沉声说道：“我是学经济的，经济对人的价值影响，我比谁都清楚。”
“夏行长的审计威慑会让他们受吓；夏行长威胁撤资，这个问题自有国家去解决，反正工程不能停，所以他们也可以不在意。只有将收贿的证据拿出来了，夏行长前面的有的动作，才真正有了威慑的作用。”阿里叹了口气说道。
“但是，我不同意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民建工程的受贿，非同小可。”国务员的官员严肃的说道。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阿里摇了摇头，将黄色文件夹打开来摊到他们的面前——里面确实是两张银行汇票，外行看不出来，他们这些做经济的人却一眼都看出来：这只是一张仿造票据而已。
“你？”国务员官员睁大眼睛看着他。
“阿里，你居然空手套白狼。”夏晚不禁配服他的大胆：“若他们在统计结果出来前，提出要看，你怎么办？”
“我赌他们听了你的案例，第一反应是我们要抓他们，而不是怀疑证据。”阿里合上文件夹，看着两人傲然说道。
“心理学上的投射原理，行，阿里我真是服了你了。”夏晚哈哈的笑了起来。
“我们一起走吗？”阿里看着夏晚问道。
“No，我有自己的行程，你自己走吧。”夏晚摇了摇头，收了自己的资料后，与各官员握手告别，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政务厅会议室——短短三个小时的会议，直如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其中的惨烈程度，并不比商业谈判轻，而其结果，甚至更严重。
*
“夏行长，结果我们已经收到了。”郑讯见夏晚走出来，迅速迎了上去。
“恩，后面更加重要，在C市成立分公司的事，一定要抓紧。”夏晚点了点头。
“夏行长，就算成立独资的分公司，到时候总部出事不会牵连，但没有总部的资金支持，要独自支撑这个项目，还有很多困难。”郑讯示意黎华跟上，与夏晚边往外走边担心的说道。
“这边的资金速度是亚安在掌控，不会让你们出事的。另外，在项目的利润上，你们给总部的报表，也要留个新眼儿——从新公司的财务过帐，截取一部分以备后用。”夏晚淡淡说道。
“这个……”郑迅不禁张嘴结舌——私用公章成立分公司，已经过于大胆；还要截流项目利润，他……
“黎华知道怎么操作。”夏晚看了一眼黎华，轻挑了下眉梢。
“不知道Carlyle的行动时间会有多长。”黎华沉吟了一下，沉声问道。
“不知道。”这个问题夏晚回答得很干脆。
“我知道了，我再算算。”黎华点了点头，在将夏晚送到政务厅门口后，三人便分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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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是尘埃落定了。”郑迅坐进车里，长长的吁了口气。
“这一次的项目，当真比以前哪一次都凶险。”黎华点了点头，看着夏晚离开的背影，目光里满是敬佩：“这一次如果没有夏行长，结果还真不好预料；这个夏晚，也不过和我同龄，你说人家怎么就这么历害！”
“也累，天天想这么多事，一招一招、一环一环，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活儿。”郑迅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你看他和那个顾止安，前一刻还是你死我活的对头，下一秒就变成了合作的战友；而现在——只要夏晚一回酒店，两个人马上又回到对头的状态。”
“你说，他们这样儿的人，能有真正的朋友吗？”郑迅发动车子，心里一片感慨。
“自然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黎华淡淡笑笑，翻开手中的文件夹，开始写写划划，算计着分公司成立、利润截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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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回到酒店的时候，顾止安并不在，连行李也拿走了。
“他收到了‘日夏’中标的消息，所以直接就去‘日夏’在这边的办事处了，然后应该会直接回国。”喻敏看着他说道。
“恩，我们也回去。”夏晚点了点头。
“OK，票我已经订了，还有两小时航班起飞。按这个速度，我们能比至少早3小时到达。”喻敏举了举手机里的订票信息，俏皮的说道。
“你这是在向我邀功吗？”夏晚不由得笑了。
“可没有，只是不喜欢顾止安。”喻敏轻哼了一声。
“Why？”夏晚扔下手中的文件，边解领带边问道。
“你和慕稀之间有五年，他临时插进来算什么？”喻敏愤愤的说道：“我看慕稀也是昏了头了。”
“慕稀当然没有昏头。”夏晚停下手中的动作，眸色微微沉了沉，看着喻敏说道：“喻敏，慕稀对我的要求、与对顾止安的要求不同。”
“Why？”喻敏不解的看着他。
“如果是我，她就要爱情；如果是顾止安，她便只要资金。”夏晚耸了耸肩，有些苦涩的说道：“她是个聪明又现实的女孩，这样选没错，错的是我，一直不肯承认爱情这东西。”
“哦……”喻敏轻扯了下嘴角，勉强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是她，我也这样选。”
“喻助理，别忘了谁是你老板。”夏晚的脸色不由得一黑。
“帮理不帮亲麻，再说，我老板向来分得清是非，对吧。”喻敏咧唇而笑，爽朗而俏丽。
“恩哼，准备一下去机场吧。”夏晚轻哼一声，这才将脖子上的领带完全解下来扔在沙发上。
“工作方面的资料我全部打包好寄出去了，所以你只需要带好自己的私人行李，我现在过去，30分钟后在一楼大厅等你。”喻敏抬腕看了看时间，一说到工作，她便立即恢复到干练利落的模样。
第五节：十八岁时候的于佳佳
【第二天，J市】
慕稀回到家里的时候，房间里的痕迹与味道，已经被于佳佳给清理干净，只有她露在外面的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痕迹、还有她有些萎糜的神色，可以看出慕青把她折腾得有多严重。
“小哥你下次别在我这里胡来，恶心死了。”慕稀将衣服扔给他，一脸嫌弃的说道。
“好。让宝贝妹妹嫌弃了。”慕青笑笑，接过衣服去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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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稀，不好意思啊，他这人……”于佳佳满脸通红的低着头，都不也抬头看慕稀——十八岁的时候，他们在一起想做就做，她也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而现在，却无论如何回不到过去放肆的年代，尽管慕青刚才说她矫情，她也仍然不能再那样狂放了。
或许是年龄大了、或许是看到高贵的慕稀、优雅的温茹安之后，她下意识里开始排斥过去的自己。
“开玩笑的，我和小哥说话向来随便。”慕稀的脸也红红的，看着于佳佳认真的说道：“他在里面呆了五年，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有些不寻常的压抑。佳佳，谢谢你，帮我照顾好他。”
“我会的。或许他不再熟悉我，可我还是熟悉他的。只是在你这里……”说到这里，于佳佳的脸不禁又是一红。
“开我的车回去，这两天别上班了。”慕稀将车钥匙放进于佳佳手里，小声说